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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8:15 作者: 常叄思
結果陳西安的注意力一下就被他半夜還在吃泡麵給get走了:「你這40分鐘裡吃的飯呢?」
「沒有飯,」錢心一敲了敲泡麵碗:「因為太晚了,只有牛排和,牛排。」
陳西安知道他不喜歡吃西餐,所有家裡從來沒有過燭光晚餐:「吃個麵包也比這個好。」
眼見跑題了,錢心一連忙拉回來:「好好好,我在跟你說競標的事,你別盡跑題。」
陳西安擺出一幅洗耳恭聽的樣子:「行,說雞窩,它表現怎麼樣?」
錢心一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什麼,連忙把臉對著碗口整頓好表qíng,抬起來嘆了一口氣,又嘆了一下,接著又來了一下。
陳西安知道他在裝,聞言浮誇的做了個驚呆的表qíng,忐忑道:「你覺得……能得第幾?」
錢心一立刻笑炸了:「什麼演技,爛得像狗屎一樣。」
「跟你半徑八兩吧,」陳西安好笑的說:「你嘆氣的時候在陰笑,自己沒發現吧,快點坦白從寬,我是不是得了第一名?」
錢心一呆了一下,下意識想摸臉,接著很快反應過來自己被詐了,往牆上一靠開始笑:「誒喲臥槽,像傻逼一樣。」
很快他嬉皮笑臉的樣子不見了,表qíng平靜下來,只從眼底泄露出一絲喜悅,語氣很鄭重的宣布道:「對,我覺得你是,展示區的第一名。」
透過人工的傳聲器,陳西安一瞬間覺得自己真的像是拿到了第一一樣,所有人的認可都很重要,但是都沒有錢心一的認可這樣讓他覺得……驕傲。
他心口發熱,一邊有點遺憾,沒能看見那種對比之下的勝負,他的,和錢心一的:「王巍和維克都覺得你也是第一,塔樓的第一。」
錢心一被誇得不好意思起來:「瞎說吧,其實我的塔樓不太協調。」
為了突出李工的展示區,他犧牲了部分的夜景效果。
「怎麼會,」陳西安笑道:「維克從不說言不由衷的話,你確實有了突破,我能感覺到。」
錢心一感受了半天也沒感受到自己的突破,倒是聽見了門響,就歪了下嘴巴爬起來斷視頻:「睡吧,展示區第一名。」
「晚安,塔樓第一名。」
錢心一哈哈兩聲,說了句神經病,視頻就斷在這裡。
☆、92
回程這天是周六,坐得仍然是高鐵。
錢心一坐下沒多久,就看見王巍拉著箱子從他的車窗外經過,徑直往前面地車廂去了。
列車即將發動,站台上的旅客都飛奔而行,就他慢吞吞的,錢心一看著他消失在側壁擋板後面,忽然覺得他是個有點矛盾的人,溫吞和氣的性子,作品卻滿是鋒利的稜角。
玩手機眼暈,聊天沒人,跟邁爾斯沒話說,跟商務更沒有,接著嘗試睡覺失敗之後,他乾脆起身去找王巍,順便活動一下僵硬的雙腿。
王巍像個老頭子,在第8節車廂的座位上看報紙,維克在他旁邊,戴著一副頭戴式耳機,忘我的陶醉在節奏里自high,等他和王巍聊了十幾句才發現他在,立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錢,我正好想找你聊聊。」
錢心一站在過道里,胳膊撐在座位頂上:「哦,好。」
維克將耳機滑到脖子上,從A座里鑽出來,帶著他往餐車走,點了兩杯現磨咖啡,喝了一口舒服的喟嘆起來:「我想聊聊你的方案,介意嗎?」
方案就是給人看的,錢心一沒動咖啡,說:「不介意,您說吧。」
「你的塔樓白天很漂亮,夜裡有點頭重腳輕,」維克完全不修飾措辭,臉上反而一股不解之色:「你難道不會覺得彆扭嗎?」
錢心一眼皮一動,這一刻忽然感受到了這個老男孩一樣的組長身上的壓迫感,這個外國人的協調感實在敏銳。
其實根據他的小蝴蝶,他原來塔冠的方案並不是穿孔鋁板,而是跟蝴蝶翅膀一樣的白塗鋼件格柵,翅膀的造型很微弱,但是上面焊了斜向的燈光,打開的時候聚光燈發散出去,就會有大翅膀的效果了。
錢心一猶豫了一下,說:「覺得,但是我們的展示區很厚重,塔樓太輕了壓不住它。」
「fuck!你知道我的感覺是什麼嗎?就是你們完全沒交流,最後硬把兩個矛盾的概念湊在一起,」他的猛然卡殼了,艱難地想出了一個貼切的成語:「不倫不類!」
錢心一啞然失笑,他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一個外國人罵不倫不類,然而他偏偏說得很對,李工當時確實拒絕與他們交流,他並不是故意的,他一直處在思維凝滯期,邁爾斯又像道催命符。
最終的方案做成這幅四不像,其實他也有責任,溝通是雙向的,他們也沒和李工溝通,錢心一無法反駁,好在維克的怒火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又開始可惜。
「要是沒有那張夜景,我覺得你的方案還是很成功的,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種新的潛力,你要好好加油。」
錢心一笑著答應:「謝謝,我會的。」
維克站起來,臉皮一翻,又成了那副不靠譜的樣子:「說起邁爾斯這個女人哪,實在太太太勢利了,哪天你要是受不了她了,歡迎到我這裡來避難。」
K組的餡餅終於掉下來了,錢心一愣了兩秒,雖然沒有立刻想去地衝動,到底還是高興的,維克是個技術流,這是一個認可的信號。
「邁爾斯不勢利,」錢心一違心的替她狡辯道,他認真的想了想,然後說:「以後時機合適的話,我會去的。」
K組缺人,F組不缺人,手裡的項目正好結束,邁爾斯主動點頭同意,這些全部加在一起,才叫合適的時機。
離開火車站之後,錢心一和王巍照舊順了一段路。
王巍一上的士就進入了老佛爺模式,手照樣疊在肚子上,躺著的感覺比別人坐著還端正,他忽然幽幽的來了一句:「小錢,你覺沒覺得,徐科的棄標有點不單純?」
錢心一當時覺得,後來又忘了,此刻被他一提又在意起來:「覺得,徐科的標書不像是敷衍了事的分量,棄得有點詭異。」
黑幕王巍經歷得夠多了,不管是不是他都很淡定:「平常心吧,該是你的就是你的。」
錢心一笑著罵了聲槽:「你聊騷能不能負點責!我本來都忘了。」
王巍:「我就是看你像忘了才說的。」
錢心一覺得他的心態有點厲害,為了轉移傷害,他回家得荼毒一下陳西安。
家裡一股藕湯的香味,錢心一聞到就開始肚裡打鼓,換了鞋顛進廚房,幸福得渾身冒泡,他從背後偷襲了一下「賢內助」的屁股,要害立刻被禮尚往來的回敬了一下。
他齜牙咧嘴的往餐桌上搬了兩個碗,飯菜的香味一個勁地往他鼻腔里鑽,他不想陳西安,反而比較想他的手藝。陳西安端來一個湯碗,錢心一乖乖的拖了個湯墊給他。
錢心一邊吃邊把競標的過程從頭到尾給他捋了一遍,就是很平常的講,陳西安聽完也來不及得意,他很在意兩點,一個是評委3,一個是徐科棄標。
評委3明顯是個老技術,從他問自己的問題和維克有異曲同工之妙這點來看,貌似還是個很牛逼的技術。
陳西安附議他的觀點,接著開始研究徐科:「我覺得這個項目可能內定了,徐科在在去了會場之後才得到確切消息,他們沒有機會了,所以乾脆連創意懶得làng費,直接原封不動的抬走了。」
「這個大家都知道,」錢心一喝了口湯:「問題是誰才是被內定的單位,你猜得出來嗎?」
錢心一甚至都不知道邁爾斯是不是跟金茂的高層有額外的協約,至於其他單位,那就更沒法猜了,這種事qíng總是這樣,認為理所當然的最後卻跌破眼球,誰都不看好的也可能成為黑馬。
陳西安篤定道:「徐科既然棄了,那就說明,內定的單位是……在它前面。」
錢心一翻了個白眼:「好……好冷的笑話。」
陳西安被他的白眼逗笑了:「下周一我要去錦城做技術交底,周二才回得來。」
錢心一已經忘記了小辮子這個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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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辮子叫余梁,長得倒是不娘,不過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性格挺賤的人。
藝術家就要與眾不同,余梁的褲襠線基本都與膝蓋平齊,陳西安作為一個處女座,真是看幾次都不能順眼。
自從被錢心一報了電話號碼之後,他倒是也不騷擾陳西安了,之前他一是覺得好玩,二是以為他說有伴是信口胡謅,證實了之後也不鬧了,就當普通朋友的聊。
不過那個炫耀的毛病還是改不了,他得意跟什麼似的:「我之前跟你說替一個別墅去找內裝飾的事qíng你還記得吧,我跟你講,我前一陣子遇到一個大哥,那個毛筆字寫的啊,臥槽簡直驚為天人!」
陳西安低頭檢查他的交底材料,對他們藝術圈的人事沒什麼興趣,不過他的冷淡仍然澆滅不了余梁胸中一把火的熱qíng:「那個筆鋒簡直是我的夢中qíng人,充滿了一種壓抑、扭曲、期望自我放逐的頹廢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