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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8:15 作者: 常叄思
    陳西安用蹲在地上的姿勢說出了重點:「打開門的常常是最後一把鑰匙,不要覺得你的堅持毫無意義。」

    「萊伊恩讓世界看見了一個奇蹟,姜偉讓這個城市多了一道風景,你的堅持在赫劍雲看來無足輕重,但對於個人來說這是一種不多見的品質,時間會證明它的益處的。」

    「扯淡,」錢心一繃著臉,跟陳西安眼對眼,終於忍不住慢慢笑開了,他這對象官方起來真是蠻可怕,半句沾不上甜言蜜語,卻讓他嗅到了心花怒放的味道。

    不過他向來死鴨子嘴硬,不願意承認自己被感動的一塌糊塗:「會不會好好勸人啊,一句話的前奏這麼長。」

    「那來個簡單粗bào版的,」陳西安笑著把他拉起來,說:「錢寶寶,你跟赫劍雲叫板的樣子真是帥的深得我心。」

    「謝謝,」錢心一禮尚往來的說:「你剛剛蹲在這裡說話的樣子也英俊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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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毅為回到現場,發現門衛不在,他叫遠處晃晃悠悠走動的工人,別人假裝沒看見他。他給陳瑞河打電話,那邊快10分鐘了還在通話中,他來回踱了8趟,終於看見一張相對眼熟的面孔,叫了兩聲您好,那人好歹過來了。

    張航手抄口袋,看著錢心一這個小開模樣的同事:「你有事?」

    陳毅為笑了笑:「先生貴姓?我有點合同上的事qíng找陳瑞河陳總,你幫我開下門吧。」

    「姓張,」張航的態度不怎麼樣,主要是因為他是錢心一的同事:「我沒卡,你等著吧。」

    「張工你好,誒你先別走,」陳毅為抬腕看了看時間:「主要是現在不早了,我晚上還有個飯局要趕,麻煩你幫我找下門衛吧,先謝謝了。」

    張航側身眯著眼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人有點太客氣,跟錢心一那種火藥筒的風格不太搭,便直覺他們的關係就不太好,應了錢心一那句玩笑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的敵意登時淡了一些。

    門衛在小廚房幫忙折豆角,被張航尋到去開了門,陳毅為謝過兩人之後直奔了管理辦公室,找到了還在通電話的陳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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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錢心一和陳西安回到公司,不一會兒錢心一就被高遠叫進了會議室,老闆的表qíng外露,一看就不太愉快,錢心一本來以為的高遠接到了告狀,要來說教他,誰知道一進門發現其他兩個所的所長也在裡面,空氣里有股莫名的凝重感。

    他剛坐下,高遠就推過來一份文件,是張表格,羅列著幾個項目的面積、費用等等訊息,錢心一瞄兩眼的功夫,高遠就開始說話了。

    「這是公司今年,截止到目前為止,所有的項目合同單,也就是說,要是沒有新中標的項目,今年就要靠這幾個清湯寡水的活維持運作了。你們去年都很辛苦,這點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希望你們也想想,為什麼今年會這麼難?要麼是咱們工作沒做好,要麼是全行業都這麼不景氣,起碼心裡要有個答案。」

    「今年甚至明後年肯定不好過,我跟毅為還有商務那邊初步商量過了,決定裁員,把那些渾水摸魚的,拖累小組工作進度的大神都請走,你們是負責人你們肯定最清楚,這周之前給我每個所給我兩個名單。」

    錢心一臉色未變,一看其他兩個所長,也淡定不到哪裡去。

    ☆、61

    陳西安注視了他一分鐘,終於忍不住咳了一聲:「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弄,就出去好不好?」

    錢心一啊了一聲,回過神發現菜籃里的豆角已經沒救了,短小精悍的厘米段,跟工地上軋的鋼筋差不多整齊。

    下班的時候陳西安問他吃什麼,他說想吃干煸長豆角,塑膠袋裡已經所剩無幾,看來今天是長不起來了。

    坐在小馬紮上的錢心一嘆了口氣,其實也沒有特別不願意,但還是將手裡的半段扔進了籃子,把褲腿當抹布那麼一擦,準備腳底抹油:「那我出去了。」

    起到一半陳西安又改了主意,單手壓住他頭頂將他摁了回去:「算了你還是折完吧,反正都碎成這樣了,我也很難達到你這種流水線上出來的水平,正好陪我聊下天。」

    錢心一最煩別人壓他的頭,連忙撿起那半截豆角抽他的小腿:「找茬是吧,聊什麼聊,沒心qíng!不聊!」

    抽在腿上有點力道,但還達不到痛的地步,陳西安心想你沒心qíng也不是一時半會了,就笑著逗他:「我有心qíng,聊五分鐘的行不行?」

    「你的惡意能不能別這麼明顯,幼稚!」 錢心一不想聊,不過他知道以陳西安的心思很容易演變成拐彎抹角的聊,他煩的厲害,就受不起這種心理罪了。

    他動作飛快的摧殘著豆角,儼然放棄了治療:「行吧,你想聊什麼?」

    陳西安轉回去洗香菇,水流嘩啦啦的:「聊你們高層之間的小秘密吧。」

    錢心一本來特別糾結,一聽他這話又覺得很好笑:「什麼鬼高層?還有,被你一形容怎麼感覺就齷蹉了那麼多呢。」

    陳西安:「高總下達了什麼指令,讓你愁的眉毛都要掉了?」

    錢心一頓了頓,笑意很快淡沒了:「他讓我提兩個人給他……辭退用。」

    陳西安眼底有一瞬的驚訝,想起今年的經濟形勢又瞭然了,他能理解高遠的行為,但也明白這對於錢心一來說有些殘忍,他關了水,依舊曼斯條理的洗著香菇,說:「這樣啊。」

    錢心一說了是想跟他商量,結果等了半天也沒見著下文:「然後呢?」

    陳西安笑道:「沒有然後,高總心裡有人選,你肯定知道是誰,你不願意提,我勸的話那你肯定不愛聽,吃力不討好的事qíng我為什麼要干?」

    錢心一的小怒火竄了竄,發現他竟然無法反駁。

    陳西安說的沒錯,高遠心裡肯定早有人選,他很早就不負責公司技術上的事qíng了,每天在公司呆夠滿滿8小時,不揣摩人心和視察民qíng,他也沒什麼事干。而且作為一個老闆,他要是真的對公司的現狀一無所知,那麼這個公司也不可能發展到現在的規模。

    錢心一無法取捨,高遠又非要他來做劊子手,這讓他的為難直接乘了個二次方。

    現在陳西安又來做壁上觀,從同事的角度他無話可說,但是站在家裡人的角度上,錢心一鄙視他不負責任:「什麼你啊我的,這是談戀愛的態度嗎?」

    陳西安笑的不行,把鍋給他扣了回去:「是你先不聊的。」

    「現在不在聊五分鐘的嗎,好好聊,你笑屁!」錢心一罵的有氣無力:「你想勸什麼來著,快勸,我都愁成狗了。」

    「好,」陳西安把笑意憋了回去,正經起來:「咱們心平氣和的就事論事,先說人選,我猜是老吳和梁琴,對嗎?」

    如果這消息透到了公司,最忐忑的應該是趙東文才對,錢心一瞥了他一眼:「理由呢?」

    「議論別人的話都不會中聽到哪裡去,你別往心裡去,我也不會跟第二個人說,中不中?」

    錢心一認同這句話:「中。」

    陳西安這才說:「老吳踏實能吃苦,工作年限卻太長了,打個不太中聽卻很形象的比方,就像一頭老huáng牛,要是沒人揮鞭子趕,就不知道往哪裡走。其實很多人都是這種狀態,所以他們也是最容易替代的。」

    實在很不中聽,錢心一想當它是陣耳旁風,偏偏他心底在遙相呼應,他悶悶的說:「行了,說梁琴吧。」

    優勝劣汰才是真正的職場,長久以來GAD的風氣確實有些偏向國企,開人並不是毫無益處,有危機感的人才會qiáng迫自己前進。

    陳西安覺得可能是自己對GAD還沒什麼感qíng,所以他只覺得錢心一心軟,這詞說難聽點是優柔寡斷,但是他工作起來雷厲風行,所以這個同理並不成立,他只是比較……長qíng。

    長qíng這個屬性好啊,陳西安心想,那他這輩子喜歡的人都是我了。

    「梁琴是我見過的女性里最堅韌的一個,她很能吃苦,而且從來不拿自己是女人說事,她認可工作就是工作,不分男女老少,這點很值得敬佩。她很認真,很細心,很努力,不比任何人差,但是她的性別欄里是女。」

    錢心一登時更煩了,如果他對老吳是滿意,那麼對梁琴就是很滿意。這麼多年從他組裡往來的女性也有好幾個了,梁琴是讓他對性別改觀的第一個人,梁琴是個負責的設計。

    陳西安知道錢心一不會誤會,但還是補充道:「我不是歧視女性,但現狀確實是很多崗位基本不要女性,或是不招未孕的女職員,這或許是一種歧視,但這種不平衡不是平白無故來的,女性在家庭比例中付出的確實要更多,不可避免會造成工作上的力不從心。」

    「我媽當時生我之後患上過很嚴重的抑鬱症,甚至還說過我就是阻攔她向科學靠攏的惡魔,很顯然我給她的工作造成了巨大的困擾;我以前在八局,剛招一個應屆生,培養了不到半年,追著男朋友去了南方,還有一個有經驗的女設計,入職的工資要的特別低,結果沒兩個月肚子就顯懷了,去休了產假,這種事肯定不止八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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