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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8:15 作者: 常叄思
錢心一抽紙已經有了經驗,眼疾手快就遞了過去,彭十香擤了擤鼻涕:「你們分開吧,我接受不了啊錢心一,你怎麼會喜歡男的?!!這是心理有病,別人怎麼看你們?你們又沒有孩子,靠什麼綁起來過一輩子?」
錢心一又給了她一張紙,忽然有種生平第一次跟她說心裡話的感覺:「媽,也不是我要喜歡他的,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qíng。」
「你、王哥還有師父也給我介紹過不少對象了,我一開始都沒反對,處著處著就處散了,只有陳西安是我起初就沒同意,後來卻在一起的人。不是因為他是所有人里唯一的一個男的,而是他適合我。我不用在加班的時候擠時間出去看電影,也不會在交圖的截止日期收到『我們不適合』的簡訊……」
「你……」彭十香才說了一個字,就被錢心一抬手打斷了。
「媽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你聽我說完,就五分鐘。你是想說既然這個工作忙到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那辭了算了,但是問題是我不想辭,這麼累又沒多少錢我也要干,你可能會覺得我犯賤,但是無所謂,我願意就行。」
別人叫他設計師,然而他其實不算,他希望能名副其實,他希望他的設計有應有的分量,這或許叫野心,也可以說是訴求。
人這一輩子,衣食足不難,隨波逐流更容易,難在不忘初心。
「你知道陳西安有多好嗎?我加班到凌晨一點,他等我一起回去;我挑了快30年的食,他不到半年給我逼回來大半;我們的事qíng被他爸媽發現了,他讓我回家等消息……你們都在過年,他從C市跑過來陪我,要是我的心是石頭長的,就不會傷你的心了。」
「我要是那麼在意別人怎麼看,就不會單身到現在了,誰看我都不在意,我知道我心理正常就行了。還有,過不下去是自己的問題,有沒有孩子都得散。」
錢心一抬眼看向他的母親,十分平靜的說:「媽,我也是你的孩子,但是你看我綁住了什麼?」
彭十香渾身一震,失聲痛哭起來,她覺得錢心一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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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心一叫了聲劉易陽,弟弟踩出一串腳印過去,然後被他媽帶走了。等人走出了露天的停車場,錢心一才揮了揮手,示意流làng的人可以走了。
他母親這麼刻意的避開自己,看來是接受不了了。陳西安倒是不太擔心她的看法,他比較擔心錢心一的心qíng,他那麼孝順,就這麼跟自己走掉,估計是被逐出家門了。
錢心一倒是意外的釋懷:「放屁!我還有半隻腳在家門裡,不過你不在,慢慢熬吧。」
他不會拜訪劉振的家,彭十香說以後也不會去看他了,雖然沒到斷絕關係的地步,但本身就夠疏離了。
兩人都歸心似箭,但王鑫的問題還沒解決。
作者有話要說: 搬磚的覺得父母死不同意梗nüè的視覺疲勞了,算了orz
☆、57
初三開始,劉易陽本來該去學毛筆字了,每天一小時,寒假結束之後恢復成每周末兩個半天,可是這天他沒去,因為他母親去了醫院。
彭十香因為注意力不集中,切菜的時候傷了手,左手大拇指1/3的ròu帶指甲殼都被削掉了,指骨露在皮ròu斷層外,打了破傷風針,醫生說指骨外露癒合慢而且可能引起骨髓炎,建議她切掉部分指骨予以fèng合。她覺得醫生危言聳聽,包紮完就要回家。
在醫院大門口遇到了錢心一,看樣子接到了消息趕過來的,陳西安不在他旁邊。
間諜只能是劉易陽,彭十香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錢心一,之前她也希望他們兄弟能親近,可是經過昨天的事qíng之後,這種期望消失了,她不能接受劉易陽被帶壞。
錢心一她是管教不動了,這個大兒子的生活和心都離她很遠了,他態度對她似乎順從,但心裡全是自己的主意,她從來不知道他說起話來言辭這麼犀利,一句話就讓她輾轉了一晚上。
她不同意又能怎麼樣?搬去他的家裡看著他?可白天呢,把他逼到辭職?這兩樣都不現實。
但是接受對現在的她來說也不可能,父母盼子成家的心qíng猶如待完成一項必要的任務,看到了那對紅本的證,知道他從此有人陪,明白孫輩已經不遠,才覺得盡到了義務,可以開始享福。她的義務沒盡到,她既震怒又焦慮,她替他做的考慮他都狡辯的振振有詞,彭十香對他沒有辦法,卻也心灰意冷了。
他們本來就只有過年才見得到面,如今這一面都可以省了,她不用再兩邊為難,錢心一也不用心不甘qíng不願的過來了。
等到有一天她老的走不動了,忽然想見見他,不知道他和那個姓陳的還在沒在一塊。
錢心一迎上來叫了她一聲,見了她包著紗布的手,一瞬間臉上就露了愁。彭十香當他是個隱形人,連個眼神都沒勻給他,直挺挺的走了,劉易陽期期艾艾的回頭看他,不清楚這是怎麼了。
錢心一跟到她上了車,心裡難受的如同塞滿了岩棉,悶氣透不出去,憋的氣怎麼喘都不對,心慌的感覺再度明顯起來,他錘了錘心口,猛然摸出煙盒抖了一根堵住了自己的嘴。他大步離開了醫院,一路低頭進的車廂,心想這風可真他媽大。
她不打他,而是選擇了漠視他。得到和失去基本是平衡的,他得到了陳西安的感qíng,卻失去了母親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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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招投標都是暗標,所以別墅的建築圖一出,半個月之內就完成了招投標,半個月大小分包深化,去年天寒地凍的12月中,就地取了塊樣板牆,分包放線之後就進入了樣板間的加工過程。
B市有個石材加工的廠家,是別墅項目內定的材料商,為了趕上別墅要求的工期,他們春節就休了4天。錢心一去醫院之前,他們接到電話,材料商請他們去認石材柱腳的樣板,兩人都還在休假期,本來可以拒絕,但是人正好在B市,就答應了。
錢心一從醫院過去,加工廠的露天棚里堆滿了石材大板,因為還沒有開始大面積加工,所以廠里人很少,切割的聲音也不算擾耳。
陳西安蹲在結滿了冰碴的廢料上量尺寸,感覺這個柱腳真是丑的不忍直視,水沖面的黑色花崗岩給人的感覺就和皮鞋上沾滿了灰差不多。
接洽的負責人姓范,慣於察言觀色,也是苦不堪言:「管理那邊天天催,催我交樣板,可我他媽都改了4個了,他還嫌我動作慢,他怎麼不說銅板那邊方案都沒動過呢?陳工,您這邊是大設計,要不你給我幾個你覺得最好看的處理面,我做它個十個八個,一起搬過去讓他們選,真是不講道理!」
施工就怕改,款項確實可以協商增補,但是工期會一拖再拖,所以實際上施工單位都不願意要那點增補費。
有錢的就是大爺,陳西安只能安慰他:「消消火,遇到問題解決問題,范經理你不要急。」
錢心一謝過了帶路的工人,半張臉圍在陳西安的圍巾後面,被建築稀疏的郊外狂風凍的眼皮都僵了,一走近就往范經理心上扎了一刀:「喲,石材柱腳都磨上砂了,誰定的高級效果?」
范經理苦哈哈的笑道:「錢所新年好啊,對不住過節打攪您二位,我這也實在是沒辦法了。您也別諷刺我了,我都難成這慫樣了,這效果您二位都接受不了是吧?我看都甭往現場運了,赫總肯定也接受不了,嗨,我估計又要改了。」
因為赫劍雲的反覆無常,這個樣板其實已經修改過好幾次了。
錢心一把陳西安扒到旁邊,自己蹲在柱腳面前看了看,覺得工藝還湊合,圓弧磨的挺規整,弧度也不錯,就是顏色沒配好,髒兮兮的感覺。
不過樣板就是看工藝效果用的,就好比名片印的不夠高檔,出門會被人看低一頭。
范經理:「大設計給點指導性的意見?我已經改不動了。」
錢心一站起來又後退了幾步,看了看柱腳的遠視效果,眯了眯眼:「要聽實話嗎?」
范經理對他拱手:「實話實話!您說。」
錢心一看了眼陳西安,後者微微笑了笑,於是他開始說:「貴廠的加工工藝就不說了,你自己打了包票要做出個名堂來的。問題有兩個,一個是表面處理方式的問題,顏色有點髒,你自己也覺得了。」
范經理連忙點頭,問他該怎麼辦,錢心一笑了下:「先說完問題吧,第二個是我自己的感覺,你聽聽就行,畢竟個人審美不一樣。」
「這個柱腳的建築設計是我們出的,扣在圖紙上看效果也不錯,但是看圖和實物是不一樣的,16寸的電腦屏能放下一整棟樓,但是人站在建築下面看的時候視野是有限的,看到的都是面前的一小塊,細部的感覺會放大很多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范經理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但是這和第二個問題有什麼關係呢,然後他說:「我懂我懂。」
要是懂了問題也領會到了,陳西安出來給他鋪台階:「我也覺得這個柱腳小氣了點,剛量過尺寸,柱圈從750mm收到650,上面接600寬的銅柱,感覺托不住上端的紫銅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