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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8:15 作者: 常叄思
這就是所謂的幸福來得太突然,陳西安確實覺得有些不真實,但他的恐懼是真的,臉上的觸感雖然輕,但也是真的,他心酸難言,充滿了感激和慶幸,感謝命運讓他與這個人相遇,慶幸他喜歡的人積極而有正能量。
六年的噩夢遲來驚醒,當他再度站到久違的高樓曠野,他仍然會心慌和出汗,赫斌的幻影仍然會從這裡掉下去,但是有人支撐著他,讓他能蹣跚的正視這裡,陳西安心裡有種東西破碎的聲音,他想,那大概是他畫地為牢的枷鎖。
「沒有下次!」他哽咽道,吻住了錢心一看向他的心靈窗戶,發自那裡的目光充滿了溫qíng,讓他不自覺的沉溺其中。
錢心一不得已的閉上一隻,剩下那隻眯成fèng了還在看他,陳西安覺得好笑,嘴角一牽,眼淚卻毫無徵兆的落了下來,他把手一抬,捂住了錢心一的眯fèng眼。
這人沒別的毛病,就是太體面了,錢心一心裡嘆了口氣,依照陳西安的意向,假裝自己睡著了。
裹著錫箔的風帽旋轉不休,折she著城市夜燈的光,猶如一個個黯淡的銀色霓虹燈,這裡是沒有觀眾的舞台,主角的眼中只有彼此。
兩人從涼風肆nüè的樓頂下來已經快12點了,餓的膩歪不起來,也沒地方吃飯,拉著手回了陳西安的家,主人下了鍋掛麵,兩人勾著腰在小茶几上吃。
本來有個六人座的餐桌,都怪錢心一餓成了狗,,陳西安一回頭,這個能幹的人端著面碗就跑了,走到一半被燙的抓心撓肺,半放半扔在了就近的茶几上,麵湯潑出來不少,反正也髒了,就省的擦桌子了。
錢心一夾起一個微波爐煎蛋在盤子上抖,把上面的蝦皮往下甩,陳西安就無語了:「洋蔥不吃豆芽不吃,排骨不吃羊ròu不吃,蝦皮不吃估計海鮮也不太吃,你媽以前不打你嗎?」
「以前哪有什麼排骨羊ròu吃,」錢心一把蛋泡進麵湯里,不知道在得意什麼:「我媽覺得我全村最好養,一盤土豆絲能打發一年。」
「很遺憾,」陳西安筷子一伸,忽然夾了一撮蝦皮塞進了他碗裡,「我不是你媽,不要挑食。」
突襲就勝在猝不及防,錢心一看著湯里浮起來的小蝦米,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陳西安很講究,登時有點心裡發毛:「這就管起來了?陳西安,你不會是事兒媽吧?我跟你講我受不了這種人。」
陳西安笑了起來:「你別慌,我不是,你只要不太挑食不亂扔臭襪子不一個月倒一次垃圾桶,其他的我都不管。」
錢心一不動聲色的把蝦皮用筷子撩到堆起來的麵條上,他就是不喜歡海腥氣,準備從底下掏面吃:「這些你最好也不要管,我肯定煩你。」
獨慣的人就怕被約束,錢心一屬於獨出銅皮鐵骨的,陳西安看見了但沒說什麼,夾著小鹹菜十分悠哉:「日子過起來再說吧,說不定你還來控制不住要來管我呢。」
錢心一震驚的說:「怎麼可能!」
陳西安抿著嘴笑,讓他趕緊吃飯,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抬頭看向對面的人:「心一,你……怎麼忽然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還有半句話,他沒敢問出口:是因為可憐我嗎?
錢心一正把碗扣在臉上喝湯底,聞言頓了下,仍然將碗抽光了才露出臉來,看著陳西安的眼睛說:「其實不突然,劉易陽還在我哪兒的時候我就開始考慮了,想著考慮好了再告訴你,考慮不好就當沒有過這個念頭。」
這麼說他考慮有一個多月了,很慎重的表現,並不是一時衝動,陳西安心軟的一塌糊塗,接過錢心一的空碗,心裡有千言萬語,匯到嘴邊只成了一句:「謝謝你。」
謝謝你深夜的造訪,謝謝你在天台的鼓勵,謝謝你願意和我在一起。
他已經不再年輕了,所以也不需要太多的承諾,發於心,見於行,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愛人,讓時間來見證他也是唯一的一個。
「不客氣,」錢心一不要臉:「你起來方便,再給我來半碗面。」
收拾好盤碗差不多1點了,陳西安沒留,錢心一也沒打算走,陳西安洗完碗出來,見他在電腦桌前看郵箱,便湊到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有新郵件嗎?」
兩人都心知肚明指的是什麼郵件,錢心一把轉了半圈椅子面對他:「還沒有,不過我估計最遲明天會有消息發出來。」
陳西安露出愧疚的表qíng,錢心一把他的頭髮摸的亂七八糟,說:「沒有不犯錯的人,犯錯了害怕了,以後才不敢隨便應付。我以前也犯過錯,所以現在哪怕是高遠說我膽小,我也不鬆口,膽小就膽小咯。」
陳西安把他作亂的爪子扒開:「什麼錯?」
錢心一把右手伸給他看,湊近了陳西安能看見他手腕往下一公分多,有一條橫向的長疤,痕跡不深,但還能fèng針的蹤影,錢心一說:「這是我剛跟著我師父學CAD那會兒,在現場被二層破裂墜落的石材切傷的,外傷問題不大,不過肌腱斷了,到現在手腕都使不上勁。」
陳西安握住他的手掰來掰去,等他接著說。
「你知道這件事裡最有意思的是什麼嗎?那塊石材是我自己編的號,自己往上掛的,我那時候年輕,人也馬虎,而且覺得這活又無聊又掙不到錢,做事比小趙還浮躁,師父讓我檢查好每一塊石材是不是有裂紋,鑽孔深度夠不夠,我嫌煩,連隨便看看都不願意。直到那塊吊掛石材掉下來。」
他抬起手攤平,做了個飛速下落的動作:「就這樣,一團黑影刮下來,傷倒是小傷,但是能嚇死人,特別特別突然,跟一個人掉下來一樣。當時現場的師傅說,我要是再往左邊站20cm,被切斷的就不是肌腱了,是我的腦袋。」
「後來我就不敢了,哪怕是半夜也要把材料檢完了再睡,出來混都是要還的。我知道你以後不會再犯了,所以這次我會維護你的。」
錢心一不會說甜言蜜語,但是他的話總能戳到陳西安心裡去,他扣住他的手指湊到嘴巴上吻了下他的疤,「嗯」了一聲,想起了高遠想起了陳毅為,心想:我也會走到可以維護你的高度去的,雖然你不一定需要。
這是個bào風雨前的夜晚,等到明天公郵里出現了事故郵件,高遠的臉色一定會首先甩向錢心一。他待下屬的態度十分討巧,難聽的話從來只關起門來往自己的下一級灌,而對於他下一級管下的員工,從來都是笑意滿滿,所以他在公司大部分員工面前的形象,是個非常和藹和人性化的領導。
哪怕在單子上簽字的人是趙東文,簽署的名字是陳西安,他不管這些,唯一的原因就是錢心一不夠負責。
陳西安心裡嘆了口氣:「高總那邊……」
錢心一預料已經是一場狗血淋頭的大罵,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說:「隨他說,你就當聾了就行。」
陳西安:……你要是真這麼心大,那還好了。
「行吧,」陳西安站起來,順便也把他拽了起來:「去洗吧,很晚了,對了,你跟我一起睡嗎?」
錢心一唾棄他:「誰第一天談戀愛就睡一起啊,要不是晚的不行了我還要回家去的,我U盤還在家裡。」
其實他是不習慣跟人一起睡,磨合是需要時間的,生活習慣,性格,衣食住行等等。
「還回家!我的天,」陳西安笑的不行:「你是大姑娘嗎?」
「滾蛋,」錢心一推了他一下:「我是怕毀了你的清白。」
陳西安笑著跌出去:「我不怕,你來吧。」
「誒我才發現你這個人有點賤吶。」
作者有話要說: 沒斷更好伐,只是在路上跋涉了兩天……而已,回來日更了,麼麼噠
☆、41
41
陳西安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起chuáng能難成這樣。
他起來洗漱的時候差不多是六點二十,在浴室里就聽見錢心一的鬧鐘在響,因為他臨睡前說要早點起來回家去取U盤,還特意定了個鬧鐘。
陳西安說可以叫他,錢心一好了兩聲,看來還是想靠自己……的鬧鐘。
他的鈴聲挺勵志的,正好是國歌的高/cháo:起來~起來~~起來~~~
結果等他晨跑回來,鈴聲還在響,人還沒起來。陳西安換完衣服去他房裡,錢心一還埋在被子裡,像在chuáng上生了根。
也沒有什麼傳說中安靜乖巧的睡顏,他的睡相不算安分,臉半張陷在枕頭裡,半張擋在胳膊後,一米八寬的chuáng橫的只剩兩個三四十公分的小邊,看起來似乎沒有他陳西安的一席之地。
不過這種感覺很美妙,一天之計的開始,喜歡的人觸手可及,房子裡除了自己,還有另一道呼吸。
陳西安在chuáng尾坐了一會兒,心裡的柔qíng沒怎麼累積,倒是被五分鐘響一次的「起來」給吵的哭笑不得,錢心一也很有意思,他嗖的爬出來,都不用睜眼就能立刻摁滅鬧鐘,接著瞬間倒下,周而復始了好幾趟。
陳西安看著都覺得累,不能理解他幹嘛不只定最後一次,拼了老命都起來算了,非要弄的睡不好又起不來。不過他那種困瘋了的模樣挺好玩的,充滿了掙扎,有點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