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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8:15 作者: 常叄思
    陳瑞河怕他接著丟人,背地裡被人取笑,連忙跳出來打圓場:「是是是,錢所多靠譜的人哪,金茂和綠地這麼大甲方的指定設計師,你辦事我們放心。這個,錢所啊,後期遇到現場問題了,要勞煩你們多跑跑工地。」

    錢心一沒戴高帽子,許諾了會盡力配合,匯報就算結束了,之後的合同由商務負責。甲方要請他們吃飯,稍作休息解決下生理需求之後就走。

    因為男廁所的容積率嚴重不夠,錢心一和陳西安就先晃到院子裡去了,他坐久了腰疼,正反著手捶腰,猝不及防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

    事發突然,陳西安也沒來得及拉住他,拽住手的時候人已經跪到小花壇的岩口上請了個安。

    膝蓋碰石頭自然是膝蓋疼,壓上成年男人的體重,衝力和慣性讓帶著鋒利毛邊的蘑菇石岩口瞬間切破了真皮層。

    錢心一突兀的叫了一聲,被膝蓋骨位置轟然爆發的痛意刺激的眼冒金星,撐在花壇邊上倒吸涼氣。

    陳西安率先反應過來,一回頭看見憤怒之中又有點怔忪的張航,心裡十分窩火,一步上去就推了他一把,冷下臉聲音一抬:「想幹什麼?」

    他的力氣實在不小,張航沒料到錢心一會摔到石材口上,一時沒回過神,被他推的倒退了好幾步,慌忙中拉劈了一根梨樹枝條都沒能站穩,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你他媽誰啊……他怒從心起,爬起來拍拍屁股灰,瞪著陳西安橫聲道:「沒你事兒,滾開!」

    陳西安發了個悶火,稍微冷靜下來,想起該先看錢心一的qíng況,冷冰冰的說:「不滾,看不慣自己滾吧。」

    「你……」張航一提罵腔,準備問候他媽了。

    陳西安轉過身,看也沒看就朝大門方向叫了聲聶總,張航緊張的回過頭,見他的光頭領導從屋裡走出來問道:「陳工,有事……額,怎麼了這是?」

    錢心一左腿不僅使不上力,還因為刺激抽起了筋,抖的受損的髕骨在石頭上磨,疼的立刻就起了一層冷汗。

    他都沒太聽清後邊人在說什麼,只是抬著手盲目的召喚隊友:「陳西安,你…嘶…先把我弄起來。」

    陳西安從背後半抱著把他從岩口上挪開,又指揮他轉過身體扶住自己的肩膀,翻了半面坐在花壇邊上,讓他曲著腿,蹲在旁邊卷他的褲子。

    傷口一露出來,錢心一生理性的覺得更疼了,皮ròu全砸進去了,凹出個一道棱,正因為皮還沒破,所以血全淤在裡頭,紫的有些觸目驚心。外傷倒也還好,主要是膝蓋頭上沒ròu,一撞就是骨頭。

    聶總靠過來,一見他的膝蓋就「誒喲」了一聲,說:「磕的有點狠,估計傷了骨頭,送醫院去。」

    這光頭老jian巨猾,看得出qíng況不對,故意跳過怎麼就摔了的問題,一句話就想把張航故意傷人的事qíng圓過去。

    屋裡的人察覺到庭院裡qíng況不對,陸陸續續也出來了。

    趙東文是親徒弟,一見錢心一的膝蓋就大驚小怪起來,他本身就是個咋呼性子,嚷起來特別純天然:「師父你腿咋啦?好端端的怎麼就摔了……走走走去醫院,師父來,我背你。」

    老吳把莽撞的他揮到一邊去,蹲下來按了按錢心一的膝蓋骨頭。他兒子是校籃球隊的,扭傷骨折次數多了,因此也有了點常識。

    錢心一疼的渾身一顫,飛快的把他的手指拍掉了。如果是純外傷這會兒應該疼麻了,但看這反應速度,至少是骨裂了。

    錢心一疼的恨不得狂磕止疼片,左手無意識的扣著陳西安的手腕,把人掐的手背青筋bào露。但是他也不能就這麼一聲不吭的被送走,醫藥費自己出,工傷談不上,更不能忍的是張航這個傻逼他推自己幹嘛!

    因為淤血不通,被砸出凹痕的位置以ròu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不用拍片子都夠工傷級別了。

    正好陳瑞河上完廁所出來吆喝吃飯,見一群人圍觀近來看,也是嚇一跳:「怎麼摔成這樣了?」

    錢心一抹了把冷汗,抬頭看著張航笑說:「我也奇怪呢,捶個腰飛出去了,張工,你說嗎?」

    他西褲上還有灰塵,垂花門下面也有個攝像頭,抵賴都沒用,張航心裡恨不得抽他一頓,卻礙於領導都在場,只能違心的認錯,他把眼睛一垂,念經似的說:「對不住,急著出去開車,不小心撞到錢所了。」

    他的光頭領導警告的看了他一眼,開始訓斥他:「讓你平時別這麼毛躁,還不快把錢所送到醫院去,這樣吧,醫藥費小張自己掏。」

    當誰稀罕他那點醫藥費,連一句誠心誠意的對不起都沒有,錢心一給陳瑞河的面子,也沒讓他們下不來台。被送到醫院拍了個片,果然,髕骨骨裂了。

    飯沒吃成,陳瑞河折回去叫人收拾會議資料,在大門口遇到大老闆,顯然是旁觀了全程,若有所思的問了他一句:「那個總包的年輕人叫什麼來著?」

    陳瑞河答了,還怕他怪罪張航誤事,還替他說了幾句好話。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麼久我也不太清楚行業的流程,下面的不全,但是差不多,看懵了的GN可以看看。

    甲方:老A建了個百貨,招租賺傻了,不行,我也得整一個。

    報批-立項-勘測-這個局蓋章-那個局蓋章-獲得土地使用權批准/ZF拍賣土地,直接投標。

    拿到地的甲方:我要建個百貨,找誰呢?

    設計院:找我找我。

    甲方:好,就你了,但我希望我的百貨外觀比A的好看。

    方案公司:大哥,這個只有我是專業的。

    甲方:好,你也來。

    --------

    方案公司:設計,我覺得這個位置要這麼弄才好看,你這樣弄吧。

    設計院:傻逼,消防過不了/抗震過不了/結構受不了,你自己畫著玩吧,反正我不理你。

    方案公司:業主,你看設計院畫出來那個效果,太噁心人了。

    甲方:設計,我覺得方案那個好看,不能按他的來嗎?

    設計院:按他的沒法竣工了。

    甲方:那按你的來吧。

    方案公司:土鱉,我也不理你。

    --------

    下一環節負責出招標圖的外牆顧問回收到兩版建築圖,又要兼顧效果又要兼顧規範的顧問,就要發揮他的機智在其中當槓桿,給兩方提立面優化的意見。

    溝通過程中兩方仍舊堅持的意見,就會成為日後施工的問題。

    --------

    顧問:業主,這是我們出的招標圖,您看吧。

    甲方:好好好,我去召開發標了。

    施工單位:兄弟,這個外牆立面我能的經濟又精美,給我做吧。

    甲方說:行,給你。

    但是甲方又會想:你稍微賺點可以,但不能把我的百貨做成豆腐渣,顧問,幫我盯著他。

    顧問: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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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電話去現場--打電話--去現場--打電話--開會--打電話……

    竣工!

    ☆、35

    錢心一在科室里打石膏,趙東文和胖子在外頭義憤填膺,陳西安讓他們消停一點,畢竟他們的所長雖然外號叫錢寶寶,人卻和寶寶沾不上邊,他不會刻意占便宜,卻也是不肯吃虧的。

    張航不知道是怕挨打,還是純粹看不上他們是錢心一的狗腿子,一個費用交到錢心一都出來了才交完。

    他沒走完全是為了給他領導一個交代,光頭聶總雖然架子大,對他還是十分維護的。他陰陽怪氣的把繳費單往錢心一面前一扔,轉身就準備走人了。

    他其實還想打他,不過錢心一這邊人多勢眾,每一個看起來都更想打自己的樣子,他雖然處於弱勢,心裡卻滋生了一種扭曲的快意,錢心一一推就倒,弱的一如當年,他心想:沒人給你撐腰的時候,我看你怎麼辦!

    趙東文恨不得抽死他那小樣,一個「你」沒說完,踏出去的半步就被他師父給扯了回來。

    這是他和張航之間的陳年舊恨,錢心一不會當著所里人問他原因,他只是撿起那張繳費單看了看,然後叫住了張航:「你先別走。」

    張航側過身,見他用兩根指頭捏著單子,一副挺嫌棄的樣子,就挑釁的笑道:「怎麼?不要我的臭錢?」

    放在十年前,這種寧折勿彎的氣節他估計是有的,這種程度的激將法他也吃,可惜現在不這樣了。

    「錢凃了屎都是香的,」錢心一張嘴噁心倒一批人,自己還覺得是個大實話,笑著說:「我沒那個意思,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接下來的營養費、護理費、誤工費什麼的也拜託你了。」

    陳西安補上一刀:「精神損失費。」

    張航完全沒想過這種多米諾骨牌效應似的連帶問題,一下愣住了。

    錢心一心裡冷笑一聲,接著說:「哦對,還有精神損失費,就算到拆石膏的時間好了,醫生說一個月左右,期間的單據和□□我會留好,到時貼在一起,讓陳總帶給你。」

    他還要讓老跑工地的陳瑞河帶給他……張航氣的簡直要吐血,但憤怒之外,他又隱約茫然的意識到,他爸爸並不是危言聳聽,錢心一真的不是他得罪的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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