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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8:15 作者: 常叄思
錢心一正在罵王一峰:「你的施工隊裡都是傻逼是嗎?甩這麼點鋼筋出來才幾塊錢啊,省省省,給我二級省成了三級,到時驗收不過,我看你挖筋再綁花幾百倍的代價還省不省!瞎子都看得出你們省錢的地方以後就別……」
然後他就聽見陳西安叫他,他的聲音聽著很……慌。
錢心一莫名其妙的站起來,看見陳西安跑到第一道女兒牆後頭,伸手按在上面,又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去,他站在那裡露出半截上身,表qíng怪怪的,又說了一遍讓他下來。
錢心一還以為是下面的埋件拉豁了,連忙從女兒牆上跳下來,邊跑邊問:「怎麼?埋件豁了?」
陳西安隔著道牆拉住他挽起襯衫的小臂,手心裡全是冷汗,錢心一愣了下,這才發現他臉上很難看,他從牆那邊爬過來:「UA的總工罵你了?」
陳西安終於回過神,發現自己失了個大態,他搖了下頭:「沒豁,樓頂風太大了,你蹲在那裡很危險。」
錢心一滿頭霧水:「沒有啊,牆外頭有個平台來著,你忘了。」
陳西安一時只覺得心灰意冷,他一看見女兒牆,就會無法思考。
☆、26
純鋼材質的qiáng度絕對比鋼混高,所以只要計算不大打折扣,埋件拉豁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拉拔試驗各項數據都在設計值範圍之內,下午兩點二十,錢心一和陳西安從工地出來,隨便對付了一頓牛ròu面,直接上高速踏上了糙原之路。
從屋頂下來之後,陳西安明顯沉默了許多,錢心一腦子裡時不時冒出他在屋頂慌亂的狀態,雖然沒想明白是為什麼,但好歹後知後覺的轉過彎來,明白他是擔心自己掉下去。
錢心一不可能沒有一絲感動,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知道自己善解人意的技能沒點滿,怕說錯了話陳西安會尷尬。
走到半途的加油站,兩人換了班,陳西安握住方向盤之後倒是恢復了常態,主動跟他說起了話,問他有沒有騎過馬。錢心一有心活躍氣氛,說騎過小木馬,陳西安笑起來,說他連小木馬都沒騎過。
天黑的時候抵達了目的地,他們來的晚,藍天白雲和絢爛晚霞都沒有了,只有群星閃爍和濃厚的尿騷味,如果你從沒去過小糙原,一定會被這種無所不在的氣味打破嚮往。
陳西安打電話問趙東文民宿在哪,那邊音響吵的要死,正唱著「我在遙望」,趙東文亢奮的聲音滲了進來:「啊啊啊啊臥槽!!!前輩你真是牛逼,我知道你們在哪,等我,我去接你們。」
說完他就掛了,陳西安靠在車身上,看車裡的錢心一趴在窗戶上,開著手機電筒對車外的馬路一陣掃she,亮光里一坨坨深色以各種姿態糊在路上,登時露了個慘不忍睹的表qíng,來路沒看見幾匹馬,馬糞倒是遍地開花。
陳西安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趙東文不知從哪借了個小摩托,風馳電掣的彪了過來,他看見錢心一高興的要命,一邊笑一邊揮手:「師父你來啦~~」
錢心一看他攆著馬糞也能那麼開心,就一直安慰自己可能是還沒看見糙原的美。
民宿是個很大的農家院,他們一群人還沒注滿,還有些不認識的散客,進門的時候正是夜間活動,篝火里幾個姑娘穿著蒙古族的長裙正在歌聲里旋轉,飛揚的裙擺像綴著流蘇的傘蓋,他們公司的姑娘小伙圍在外圈的圓上,跑動著踢腿,一個個笑的東倒西歪。
牆邊上還有個燒烤架,院主操縱鐵器翻烤著一隻小全羊,棚下擺了五個圓桌,女主人們麻利的撤著殘羹冷飯,看樣子已經吃過了。
梁琴從人群里跑出來:「來來來給你們留了飯,快來吃。這是你們的門鑰匙,房間號2-101,吃完自己找去吧。」
她把兩人推到收拾乾淨的那張桌子上,接著一頭扎進了廚房,很快一個大姐出來鋪了一次性桌布,大碗大碗的搬上來,都是農家菜。
梁琴給兩人發上筷子碗,一轉身又衝進了包圍圈,high的不成個樣子。
錢心一每天瞎對付,農家菜鹹的齁嘴淡的沒味兒,他吃的倒也不少,陳西安自己做飯,對這口感就有些敬謝不敏了,吃了一小碗就沒再添,光著啃了個饅頭。
錢心一卻以為是他上午驚魂未定,十分殷勤的給他夾了許多菜,像個複讀機一樣把大姐帶著鄉音的介紹重複一遍:「來點這個,野生山蕨菜,純天然無污染……這個也不錯,油炸的什麼菜來著,忘了……」
陳西安只能把他莫名其妙的溫柔夾在饅頭裡,痛並快樂的吃掉了。
等兩人吃的差不多,全羊也烤好了,一堆人也顧不上跳了,又圍到火堆旁邊,師傅片下一片兒就搶一片兒,起鬨起的比吃還帶勁。
錢心一對於排隊等美食這種事qíng無法理解,在城市裡他看見餐廳一堆等號的,從來都是掉頭就走。趙東文在人堆里咋呼輪到他了,被胖子和老吳拉住胳膊往後面一甩,三個人相互就錘了起來,打著打著ròu就到別人嘴裡去了。
錢心一笑著看了一會兒,把碗一推對陳西安說:「你也去吧,紳士只能啃骨頭,我去買點洗漱用品。」
說完他走到廚房門口探頭探腦,看見上菜的大姐就笑:「大姐,問下咱鎮上便利店在哪?」
大姐給他指了路,他折回身看見陳西安也站了起來,看來對搶ròu活動也不感興趣,他沒說什麼,摸了摸兜里錢包還在:「走吧。」
壩上的夜市挺熱鬧,但遊客很少,擼串的人看著多,多半卻都是當地男人,不怕冷的穿著短袖,二鍋頭喝的滿頭熱汗。商鋪也很多,買奶片奶糖手工編織等紀念品的,就是沒有正經賣衣服的。
兩人一出小巷子就找到個微型便利店,買到了牙刷牙膏和質量不怎麼樣的毛巾,然後掃街一樣的從這頭逛到那頭,天殺的只看見有賣qíng侶印花T恤和運動外套長褲的,而且還只能一次買兩套。
老闆是個繫著腰包的大姐,為了做生意也是拼,先把兩人夸一通,又帥又高又有氣質,然後把自家的衣服夸一遍:「小伙兒不是我說,這條街上就我家的T恤是純棉的,花樣也最多,看你們長得這麼帥,買兩套我給你們打8折。」
錢心一不知道要怎麼向大姐解釋其中的隱qíng,買兩套不打折都不是問題,問題是她這店裡的套裝,男女搭著是qíng侶裝,男男裝一起穿還像qíng侶裝。他是覺得有點尷尬,但陳西安估計十分暗慡。
他去看陳西安,陳西安卻用一樣的表qíng看他,說:「去下家看看吧。」
錢心一登時被氣笑了:「你虛不虛偽!下家還不是一個樣,買了走人,可這女裝怎麼弄?」
陳西安見他這麼機智,也不裝了,直接笑起來:「先收著吧,等回公司了給梁琴,讓她處理。」
錢心一沒什麼意見,兩人分頭拿了一套,錢心一先拿了套黑白搭,陳西安接著才選了套藍黑配的,錢心一注意到這個細節,在心裡嘆了口氣。
第二天集合果然是炸了,因為大夥第一次見陳西安穿運動裝,感覺像是換了個人,女同事看的頻率尤其高。
錢心一壓力很大的離他遠了點兒,徒弟卻又來湊熱鬧,他浮誇的喊道:「師父你們真是心機、嗶----還統一服裝,琴姐琴姐,我們被拋棄了……」
梁琴蹭蹭的從樓里跑出來,破天荒的化著妝,還穿的十分女王,她掃了兩眼大紅唇一張:「臥槽沒天理了,錢心一你們居然穿qíng侶裝!」
錢心一抽死她的心都有,不過被她違和的打扮給震住了,他用一種看公雞下蛋的表qíng看著梁琴的眼線,說:「……你這個……高跟鞋,不是去騎馬麼?」
趙東文也嚇懵了:「……琴姐原來你還、還會化妝啊!」
妝是王淳給她畫的,畫完了梁琴雖然不習慣,但還是覺得挺好看的,結果這兩個像是被嚇的話都不會說了。從不化妝的女人往往沒什麼自信,梁琴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把臉一捂,結巴起來:「很、很醜嗎?」
她指甲上也塗的一片血紅,兩人的注意力登時又到她指甲蓋上去了,瞠目結舌的模樣,梁琴等了一秒直接崩潰了,轉身就準備往樓里衝要去洗臉,氣的快哭了。
陳西安看見這一幕也是無語的可以,覺得他光棍到現在也是活該,遲鈍成這樣,一般的女的誰受得了,他千鈞一髮的插//進來:「梁琴今天這麼漂亮。」
梁琴腳步猛然一頓,還是捂著臉,委屈的把師徒兩指來指去:「真的好看嗎?安慰我吧?你看這兩人!」
陳西安過去在背後推了錢心一一下,他才反應過來,亡羊補牢的說:「真的,被驚呆了。」
梁琴又去看趙東文,趙東文立刻豎起手機對她拍了一張:「琴姐美的不行咧!我要去找胖子,他肯定覺得他以前瞎了,哈哈哈我要讓他跪著向你道歉。」
錢心一:……
陳西安:……
他說著就跑了,梁琴不好意思的放下手,罵剩下那個:「化個妝而已,又不是變性,你們這些人這麼大反應幹嘛啊,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