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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8:15 作者: 常叄思
錢心一不肯退讓的還在用視線對峙,一邊在心裡氣得吐血。他從沒有一刻像這樣,對高遠心灰意冷過,商人逐利他可以理解,可是他沒料到高遠會為了利益這麼慡快的賣掉他。他就說這項目怎麼就非他不可了,弄半天是人家總包這邊翻了他的牌子,讓他領辱來了。
換做五年前他可能還會掀桌子走人,可現在的他不會,所以張航的如意算盤白打了。
這時,手腕上驀然傳來一股箍緊的壓力,是陳西安在桌子底下捏他,錢心一回過神,沒回頭卻翻過手腕在他小臂上拍了拍,表達出一種我沒事的意味來。
他微微掙了掙陳西安便鬆了手,然後站起來,露出笑意朝最前邊的人伸手道:「你好,我是GAD的錢心一,怎麼稱呼您?」
陳瑞河隔著桌子介紹:「錢所,這是咱們總包的聶總,咱這項目就仰仗他和你了。」
聶總是個五十來歲的光頭,面相看著還算講理,人有點架子但也還能接受,他伸手來握,邊嚴肅的客套道:「這麼年輕就當負責人了,錢所真是年輕有為,我聽小張說你們還是同學呢,小張,見了你老同學沒表示啊?」
那細長眼走上前來,挺高興的語氣,腔調卻拿的怪怪的:「哎喲老同學都當所長了,心一,咱們有七八年沒見了吧,有時間一起出去喝一杯啊。」
錢心一看他的眼神有些冷漠,跟他握了下手,特別使勁的掐了一把然後飛快的縮了回來:「張航,好久不見了,機會……有得是吧。」
張航忍痛的皺了下眉,陳西安一瞥他虎口那層還沒回血的白印子,心裡不由好笑,從他聽見張航兩個字他就知道這人是誰了……錢心一那個村的支書的兒子。
陳西安微笑著跟離的遠些的聶總打了個招呼,然後去握張航的手:「張工,這麼說我們也是同學了,你好,我是陳西安。」
張航疑惑的看著他,期間瞥了錢心一一眼,發現錢心一扭著頭在看他身旁的人,他覺得有些怪,還沒來得及探究,虎口便傳來一股無法忽視的悶痛。
他咬著牙抽掉手,背到褲子邊握成拳,抬頭見對面的男人一臉溫和的補充道:「是心一的高中同學。」
錢心一雖然不明白陳西安忽然抽什麼風,但是張航的表qíng讓他覺得很慡,他笑著推了一把陳西安:「瞎套什麼近乎,我和人張工是初中同學。」
陳西安立刻說:「不好意思。」
張航連吃兩個悶虧,並且一點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沒從他神qíng里看見,偏偏他還只能說:「不礙事。」
☆、12
西塘的大老闆姓赫,挺少見的一個姓,陳西安慣性一樣的留了個意。十點四十的時候來電話,說他要先去考察一下一個廠家朋友的窗料,看看效果,陳瑞河揚了揚手機,肩膀一聳說他們開始。
一群人陸續落座,那小姑娘給每人發了疊項資料,陳西安打開一看,大都是些建成別墅的實景照片。陳瑞河依照社交場上的慣例說了些套話,然後坐下來開始闡述他們老闆的審美和大致需求。
錢心一跟著他講的翻,把他對每個小樓的評論都做了筆記,一邊回答他的一些問題。
「我覺得這huáng色的石材怪好看的,錢所這什麼品種?」
錢心一對材料其實不太了解,一般做外牆的才需要有這類知識的儲備,但是開發商往往對這些更在意,因為直接涉及到效果。他剛準備說不太清楚,桌子底下的膝蓋就被人撞了一下,力道不重,卻也不容忽視。
錢心一稍微側過臉,發現正在寫字的陳西安用眼神瞥了一下他的筆記本,他順眼一看,發現他在邊角上寫字:帝皇金,別……
陳瑞河還在等答覆,錢心一忽然把左手往陳西安肩上一搭:「讓我們陳工跟你說吧,他對這種石材比較了解。」
這無異於變相承認他不知道,不過行業面太廣誰都會有不了解的東西,這其實並沒什麼,但如果有人想挑刺,那就是無錯也錯。
陳瑞河還沒說什麼,張航卻先插了進來:「誒喲,我們錢所可真是個好領導,這麼給機會。」
陳西安雖然外形比較出眾,但因為幾乎不發言,擱一群領導里反而容易被忽略,加上錢心一的姿態又比較犀利,他又一直在記錄,所以被張航誤認成了下屬。
陳西安沒覺有什麼,他是用實力說話的人,不會做無所謂的爭辯,倒是錢心一因為陳年舊恨,沒聽出張航在諷刺他,反倒是覺得這話是在攻擊他的搭檔:「這誤會大的!陳總聶總我必須解釋一下,我們陳工的機會只有我們老闆才給得起,你們別害我啊。」
陳瑞河稍微有點吃驚,因為錢心一獨斷專行的作風在業界還挺有名,他會這麼說,足以證明這個人遠不如看起來這麼中庸,但他笑著把話題掀過去了:「那以後麻煩陳工的地方也少不了了,陳工這石材?」
陳西安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笑了笑,說:「陳總,這是帝皇金,屬於米huáng到金huáng系的一種花崗岩,國內也叫huáng金玫瑰,產地蒙古,價位在300到400元/平。」
效果之內業主最關心成本,陳西安的表達既切入目標,又沒有材料商那種需要推銷的贅述,陳瑞河不自覺的坐直了一點,接著問道:「那按照陳工的經驗,這個石材做下來的平米造價大概是多少?還有它的效果持久度之類的都怎麼樣?」
陳西安:「跟石材的厚度和處理面關係不小,我大概提供一個數吧,30厚的火燒面,做下來接近1500元一平。效果還不錯,持久度廠家保證的是五年以上不褪色。」
陳瑞河點點頭,推著圖冊去和聶總討論他家老赫會不會喜歡這種風格。錢心一在本子上記了下價格,湊過去和陳西安擠成一堆,小聲的咬耳朵:「你覺得這個石材好看嗎?我怎麼覺得太光了呢。」
陳西安能聞到他頭上洗髮水的味道,也很小聲的說:「看放在哪吧,挺好看的,但是做別墅效果應該不如羅馬金沙、huáng金鑽麻這些。」
他一口一個專業詞,錢心一覺得他的知識面起碼比自己廣,就誇他說:「行啊你,去乾材料銷售都綽綽有餘了,這個金沙和鑽麻都多錢的?」
陳西安抿了下嘴角:「我去干銷售你幫我推銷嗎,金沙近500,鑽麻450左右。」
「必須推銷啊」,錢心一笑了起來:「你這麼靠譜的律師。」
能搞推銷的陳律師默默的在心裡轉了個行,心道我當對象也挺靠譜。
前期總包是沒什麼話語權的,因此張航一直沒說話,淨打量錢心一了。他雖然模樣沒大變,但是性格好像變了很多,以前陰險的挺明顯,現在卻陰險的很內斂,真是怎麼看怎麼不慡!
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陳西安,根本就不記得有這號人,卻似乎對他抱有某種和錢心一láng狽為jian的敵意。
其實要是不重逢,他的日子裡都沒有錢心一這號人,但是有些舊恨難平,一經提起就成星火燎原,因為不甘心。他曾經把錢心一整的死去活來,自己卻也弄的自傷八百,明明對面是個一根稻糙就能壓倒的弱者,卻能神奇總不顯落敗,甚至還嘲笑他可悲。
可悲?這麼多年張航都沒想明白,以背井離鄉的下場收尾的錢心一有什麼資格笑他可悲。感謝人生何處不相逢,他現在有了上下求索的機會。
錢心一懶得看某些讓他心煩的人,因此錯過了張航複雜多變的眼神。
接著陳瑞河又就某些工程的窗和銅門和設計院進行了一系列的探討,很快就到了十二點,陳瑞河叫那丫頭定了盒飯,宣布大家休息半個小時。
89#院是個居住戶型,因此只有兩個廁所,男女各一。陳西安總是謙讓的,於是錢心一先去,陳西安在外頭等候。錢心一洗手時忽然想起握手事件,隔著嵌了磨砂玻璃的門心血來cháo:「你高中是不是也被張航找人打過?」
張航以前挺花心,他帶的小弟和他一個水平,看不上職高濃妝艷抹的小太妹,喜歡上二高食堂門口蹲純天然美女,有那麼一些先下手為qiáng的早戀少年們都被打過,自然傳的沸沸揚揚。
陳西安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好笑道:「我高中沒談過戀愛。」
錢心一哦了一聲打開門:「我看你和他好像有點愛恨qíng仇的樣子。」
他洗過臉又用衛生紙擦過,左下頜側邊沾了片潤濕的紙沒自覺,陳西安指了指自己臉的近似位置,擦著他進了廁所:「我和你同仇敵愾嘛。」
這是他第一次跟陳西安通話時候提的要求,三十年河西的錢心一明明很滿意,卻轉身照著鏡子笑著說他幼稚。他剛把紙片揪下來,張航的臉就出現在了他照的鏡子裡,錢心一眯了下眼,偏了下身體假裝去看風景。
張航意味聲長的笑著靠近來,口吻簡直翻天覆地:「錢心一,我是真沒想到你混了個人模狗樣的,挺厲害的嘛,你老闆知道你曾經手很長嗎?」
錢心一像是聽了個笑話,斜著眼看他笑的不懷好意:「應該不知道吧,那你老闆知道你曾經被人綁在酒吧女廁所,身上什麼都沒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