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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7:43 作者: 公子優
祝敖說:「你每天光來這裡吃水果。」
這句庭霜一半聽一半猜,懂了意思,說:「我一會兒再帶點回去。這幾天好多人來看你,水果放著吃不完,我帶回去還能分點給鄰居,別浪費了。」
祝敖說:「你手上戴的什麼玩意兒?」
輪到這句,庭霜又聽不懂了,他邊往自己嘴裡塞橙子邊猜:「爸,你又想吃橙子了?那我再剝一個?」
祝敖懷疑他這渾蛋兒子根本就是選擇性做聽力,氣得抖了抖鬍子,提高聲音說:「庭霜你趁著我在醫院裡,偷偷摸摸把婚給結了?」
這句話他說了好幾遍,一直說到庭霜聽懂為止,絕不容這小子渾水摸魚。
「爸,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庭霜把沒吃完的橙子放到一邊,正襟危坐,「你當時醒不來,我真的是求神拜佛都不知道去哪裡求、去哪裡拜,實在走投無路了,想著得給你沖個喜,就跟我教授拜天地了。我承認這是個迷信行為,我一個相信科學的人,確實不該做這種事,但是當時那情況……連現代醫學都不給我個準話,我真的是慌了,病急亂投醫,能想的辦法都想盡了,就怕你有個閃失……」
沖喜?還拜天地?
祝敖用他沒癱的左手抓起床頭的一個杯子就往庭霜腦袋上砸:「放屁!」
可惜力氣太小,根本砸不到。
庭霜趕緊接住杯子,怕他爸怒急攻心,不敢再胡言亂語了:「爸,說真的,這段時間咱們家……不少變故,我想了挺多,你之前讓我考慮的那些問題,我也都考慮過了。」
自從祝敖轉到普通病房後,庭霜就循序漸進地跟他說了翁韻宜和嚴立謙的事,加上公司有人來探望,也免不了提到公司近況,所以祝敖對自己病後的變故也了解了個大概。但他到底是大風大浪里走過來的,聽了那些事竟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沉默了挺久,後來又問起祝文嘉怎麼樣。
庭霜斟酌了一下,說,祝文嘉能知道什麼?那小子什麼都不懂,還在家裡想要上哪個大學呢。
祝敖挺費勁地說,你看著他點,那傻小子幹什麼都不靠譜。
庭霜說,那肯定的,再不靠譜也是我弟麼。
祝敖便稍微放了心。
之後,庭霜每天來看祝敖,就會說roborun最近運轉得如何,翁韻宜和嚴立謙的官司如何,祝文嘉忙著準備申請學校又如何……也說他自己。他取消了這學期剩下的考試,跟教務申請了休學半年,在公司實習。實習能學挺多東西,不算浪費時間。祝敖沒有問柏昌意的事,他便也沒有主動跟祝敖說起。
但是現在,祝敖問了,那也就是時候說說這個事了。
「爸,你現在還覺得……結婚生子這事,靠得住麼。」庭霜說,「關鍵還是看人吧。」
祝敖想到翁韻宜,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我這時候說這話確實不太合適,但沒辦法。」庭霜把手裡的杯子放好,拉近了椅子,坐到祝敖身邊,「爸,經歷這次這個事,你還去想七老八十的時候麼?你離七老八十還有二十年,我離七老八十還有五十年,誰知道以後是個什麼光景?你去喝酒那天白天,連當天晚上要出什麼事都想不到。所以,咱們都別想太遠了,就想現在吧。」
祝敖閉上眼睛,久久沒有說話。
「真非要說七老八十的事……」庭霜想像了一下,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我覺得,能照顧自己愛的人,不是一件挺值得高興的事麼,怎麼非把這事講得那麼慘……要是他老了,我還沒那麼老,我能伺候他,也挺好的,別人伺候我還不放心。」
祝敖睜開眼睛看庭霜,那眼神像是在說:你倒是心善。
庭霜說:「說真的,別說誰伺候誰了,我覺得倆人光是能相守到需要人伺候的年紀,都是件特了不起的事。」
他爸和他媽,他爸和翁韻宜,不都沒能守到那個年紀麼?
祝敖聽了這話,發了一會兒怔,回過神來以後口齒不清地罵庭霜:「講道理講到你老子頭上來了。」
可等庭霜一走,他便望著病房的天花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徹底鬆動了。
庭霜出了醫院以後,照例在路上給柏昌意打語音電話,他的晚上,正好是柏昌意的下午。
電話一接通,他字正腔圓地說:「查崗。」
柏昌意低笑:「在崗。」
庭霜嘴角翹得老高,聲音里還強裝嚴肅:「證明一下你在崗。」
柏昌意說:「vico」vico:「汪。」
庭霜表揚說:「柏昌意你表現可以啊,每天下午按時回家。」
柏昌意說:「留守老人麼。」
庭霜笑了好一會兒,說:「你別裝可憐啊。老實說,是不是想我了?」
柏昌意說:「vico很想你。」
庭霜不滿意:「就只有我兒子想我?」
柏昌意說:「外面有自行車經過,vico就會跑出去看。他總以為是你。」
「你這麼一說,我感覺我兒子也成留守兒童了。」庭霜問,「我不在的時候,還有什麼事發生嗎?」
柏昌意想了想,說:「freesia的咖啡不如以前。」
庭霜:「還有呢?」
柏昌意:「拉花也不如以前。」
庭霜想笑:「嗯。那店員呢?是不是也不如以前?」
柏昌意說:「是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