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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7:43 作者: 公子優
結完帳,出了餛飩店,庭霜去旁邊的小超市里買了根棒棒糖叼著,問柏昌意:「回了麼。」
柏昌意:「沒有。」
「這麼久不回……他在顧忌什麼……」庭霜在校門口走來走去,「如果他真的著急,那堅持要求明天見面也行啊……為什麼不回呢……」
柏昌意思忖片刻:「可能他懷疑我知道些什麼,或者他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嚴立謙到哪裡去知道我和你的關係……靠。」庭霜腦子裡靈光一閃,一直想不通的一個關節剎那間打通了,「我早應該想到的。翁韻宜當著我面說話那麼難聽我還沒想太多,只想著出口氣就算了,畢竟她當時也沒把話說透……我以為她不會把這事告訴我們家以外的人。」
可要是翁韻宜早就跟嚴立謙說了他和柏昌意的事呢?
或者情況更壞一些,翁韻宜說不定早就給了roborun的所有高層和老員工一個所謂的「真相」,畢竟除了翁韻宜,還有被翁韻宜帶進icu的嚴立謙,其他人連祝敖的面都見不到,他們只能相信她。
她常年陪伴祝敖左右,他們也理所當然地會相信她。
怪不得。
怪不得他爸的老秘書和其他老員工不願意理他。要是他們真的認為是他把他爸給氣成這樣,還回來爭家產,那他們會理他才怪。
「我太蠢了,我還一直在想那幾個老員工總不至於全都背叛我爸,我還一直在想他們誰是好人,誰是反派。」庭霜踢了一腳馬路牙子,「他媽的,搞了半天,原來我才是反派。」
那他周一去公司的時候豈不是如過街老鼠?
他爸現在又講不了話……
他還有一堆沒想清楚的事,他爸出事那晚,到底跟哪個或哪幾個高層吃了飯?其中有嚴立謙麼?嚴立謙到底想幹什麼?
思來想去,沒有結果。說到底,現在的一切不過都是他的推測,是不是他把翁韻宜想得太壞了?
一團亂麻。
壓力陡然增大,菸癮驀地又上來,吃糖不頂用。
但他真的不想再抽菸。
煩躁。
他得發泄一下壓力,他得放空一下自己。
「我要進去。」庭霜看著學校的黑色鐵門,視線好像穿過了樹木、繞過教學樓、跟著筆直的道路與一層一層的台階達到了塑膠跑道邊,「我要去操場。」
這個時候從校門進去根本不可能,只能翻牆。
國,柏昌意陪他回了,餛飩,柏昌意陪他吃了,校牆,柏昌意竟也陪他翻了。
空無一人的操場,夜裡自動亮起的路燈。
庭霜把外套解下來扔給柏昌意:「等我。」
然後開跑。
耳邊疾風呼嘯。
第一圈。
他眼前出現了一些碎片。
二十年前,他視野低矮,偷偷透過門縫仰視庭芸的背影。
「祝敖,你的小孩,我一個也不要。」庭芸聲音冷冽。
「好,正好我想養。」祝敖抽了口煙,說。
不久後,家裡住進了別的女人,還有一個保姆。
「你管管庭霜好不好?」翁韻宜面對祝敖,聲音柔軟又難過,「他叫我阿姨,叫保姆也叫阿姨。我是你老婆,肚子裡有你兒子,不是你們家的保姆。」
「他不願意叫你媽,我有什麼辦法?」祝敖說,「你把他當兒子,對他好,時間久了,他自然願意管你叫媽了。」
小學的時候,祝文嘉一直纏著他,他不耐煩地推了祝文嘉一下,沒想到祝文嘉的頭正好撞到了大理石台階上。
他背著祝文嘉去找醫生。
「小嘉額頭上縫了五針。」翁韻宜心疼得直掉眼淚,「這還是額頭,要是撞到的是眼睛呢?」
啪。
祝敖一巴掌扇到他臉上:「誰教你以大欺小的?」
「我沒有!」他捂著臉朝祝敖吼。
之後很多天他都沒跟祝敖說過一句話。
某天晚上,祝敖拿著一個足球敲他的房門,說:「你是不是一直想要這個?咱們明天去踢球,怎麼樣?就我們爺倆兒。」
他盯著祝敖:「……我不要足球,我要你道歉。」
祝敖笑說:「男孩子受點委屈怎麼了?胸懷寬廣點。」
他紅著眼睛堅持:「我、要、你、道、歉。」
祝敖在門邊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你跟你媽一樣得理不饒人。」
這話很耳熟。
有一次庭芸答應帶他去海洋館,卻因為臨時有事沒來。
他在電話里發脾氣。
庭芸有點無奈:「你怎麼跟你爸脾氣一樣差?」
胃痛。
庭霜感覺到胃劇烈地痛。
可能是剛剛吃完餛飩就跑步的緣故。
可是他停不下腳步。
他拼命地跑,好像這樣就可以甩掉那些沒意義的碎片。
第二圈。
終於他跑離了他的童年,跑進了他的少年。
還是這條塑膠跑道,跑道中央還是這片綠茵場。
「梁正宣你會不會守門啊?!」他大罵。
輸了球。
「你剛剛到底在幹嘛?」他在校門口的餛飩店裡吃餛飩,喝汽水,生氣。
梁正宣把自己碗裡的餛飩一顆一顆夾到庭霜碗裡:「……在看你啊。」
「媽的閉嘴。」庭霜低頭,耳尖發紅,「你再這樣我不跟你一起踢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