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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7:28 作者: 小孩愛吃糖
程晨走近齊光營帳時,齊光正定定的注視著桌上那顆血色一般的紅色珠子,這是這次剿滅敵軍時將軍從單于脖頸間的項圈上取來的血石。擦淨了鮮血是比鮮血更加熾熱的顏色,價值連城,世上僅此一顆。
齊光懶懶的轉頭看向程晨,這個當初在蘇州偶爾遇見結緣,拋棄了家庭踏上戰場的少年。兩年征戰,程晨比以前更加高壯,眉目堅毅,只是自眉尾至耳朵是一道去不掉的疤痕。
齊光沒有忽視程晨臉上的笑意,移開目光道,「這麼高興?」
「是」,程度點頭,當初他許了自己三年時間,如今才不到兩年就能回京,怎能不高興。能早一些回去見文錦,見念兒,又怎麼能不高興。
「將軍難道不高興?」
齊光拾起這枚血色的珠子,透亮的血石中似乎又看見了那人一身紅衣的倩影,只是如今她身邊卻是另外一個人。有力的手指像是要將它捻成粉末,俊美無鑄的臉上是程晨看不懂的神情,他說,
「當然。」
第97章
西北打了勝仗, 又是臨近新年, 整個京城裡也是喜氣洋洋。
今年些冬季格外的冷, 蘇文卿身子虛, 整日待在屋子裡還是微微有些咳嗽。她披了厚厚的披風, 脖子間是一圈雪白色的絨毛, 平為妍麗的五官添了幾分可愛。
年底總是很忙,西北大勝諸事繁雜,又因為京城最近頻出天花陛下下旨嚴格控制, 徐子越更是忙的難以見到一面。蘇文卿只有在半夜醒來時才發現徐子越早已回來, 蘇文卿伸手撫過他不掩疲憊的臉頰,不由心疼。
但是徐子越只是淡淡的微笑,將她拉進懷裡悶聲道, 「無妨,待過了這幾天就能清閒一些, 天冷,我已經和老太太說過,請安便免了。」
「嗯」,蘇文卿叮囑徐子越注意身子,徐子越除了疲憊沒什麼大礙,倒是蘇文卿依然有些風寒。難得有一些喘息的時間,徐子越請了孟凡來替蘇文卿診脈。
一回生二回熟,孟凡來的多了也和蘇文卿熟絡起來,診了脈嘆口氣道,「你底子太薄, 如今若是沒有什麼大事最好不要出門,免得受凍或是沾上病氣。」
蘇文卿點頭,她是最惜命的人,聽話的喝了藥又加了一件披風才道,「你不說我也是知道的,聽說外邊天花橫行,已經十來人沒有救過來?」
「嗯,今年實在太冷,許多人染了風寒,天花又染人,有了一人就有第二人」,孟凡收了醫箱看了蘇文卿一眼道,「這病專挑身子薄的人,不過若是出過倒是無妨,弟妹小時候可曾出過天花?」
「沒有」,她這身子若是再有天花,真的是活不過十七的,「倒是我家三姐姐出過」。印象中蘇文錦好像是出過的,不過那時蘇文卿還小,後面也是聽大人們說。蘇文卿大抵兩歲的時候出了天花,二娘差些哭死過去,只不過後來蘇文錦命硬挺了過來,後邊二娘就經常說她這女兒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孟凡聞言又打開了箱子,蘇文卿身子實在太弱,比起一般人還是要預防一些,迅速重新寫好一張藥方道,「小時候若是沒有出過,現在還是預防著點,尤其是你,近期不要隨意吃外邊帶進來的東西,也少和外邊的人接觸,有什麼事情等這陣子過去也不遲。」
正說著話,徐子越從外邊進來,玄色的大膩上沾了片片雪花。怕身上涼氣冷到蘇文卿,進來稍微暖了一些才走到蘇文卿身邊,「可好一些?」
「吃了藥已經好多了」,徐子越的手指很涼,蘇文卿將手中的暖爐遞給他,「暖一暖,大冷天的,孟大哥不如在這兒用午膳吧。」
蘇文卿曾和徐子越打聽過孟凡怎的好不成親,後來才知道孟凡早已成親,只是當年妻子難產母子雙雙去世了,孟凡傷心之餘也無心再娶。
孟凡平日裡說話隨意又極愛開玩笑,每次見他都是笑眯眯的模樣,不想原來也有這些傷心事。許是這個原因,孟凡回府也是一人,平日裡也喜歡和朋友玩鬧,既然蘇文卿留人也便留了下來。三人正在用膳,突然聽到外邊一陣嚷嚷聲,不一會兒綠袖急急忙忙跑了進來,煞白著臉哆嗦著道,「小,小姐,蘇府那邊傳了消息過來,說小少爺染上天花了。」
適才才在說天花,眨眼就有人真的染上了,還是蘇文卿的小侄子,孟凡夾著菜的手一頓,徐子越當即去看蘇文卿。
蘇文卿俏臉瞬間煞白,手指陡然像失了力氣,筷子滑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眼睛一刻間已經酸澀難當,太過著急連聲音都有些喑啞,「好端端的怎麼就染上了病了!」
綠袖也是急得紅了眼,剛剛蘇府的婆子過來,她還以為是送了什麼過來,還笑盈盈的請人進來。
「說昨兒三小姐帶了小少爺出去了一趟,昨兒回來後小少爺就哭個不停,本以為是染了風寒,結果今兒早上才發現孩子身上出了痘子…」
綠袖已經止不住的哭了,「三小姐急得快瘋了,說是請了好些大夫,但是小少爺還是燒著…」
蘇文卿坐不住了,蘇離染上了天花她怎麼可能還鎮定。這不是普通的風寒,而是天花,蘇文卿只覺得耳邊止不住的嗡嗡作響,又急又怒,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聽到綠袖這話頓時怒火中燒,「這個節氣帶孩子出去做什麼!!!她是嫌自己命長還是覺得蘇離命大!」
她實在氣的狠了,一時眼前都有些發黑,徐子越伸手忙將人穩住。
京城最近天花流行,就連宮裡也有,人人皆小心翼翼,蘇文錦確實太魯莽了些,這個時候居然將孩子帶了出去。眼瞧著蘇文卿就要掙脫去蘇府,徐子越將人錮緊急聲道,「你去幹什麼?大夫已經去了蘇府,你現在去有什麼用,若是你也染上了怎麼辦!」
蘇文卿的身子連蘇離也不如,微微受涼都能風寒,若是真的去了蘇家一趟,這下一個定然是她。
蘇文卿也是一時太著急,現在慢慢緩過勁兒來頓時覺得心口都在疼,捂著心口緩了一陣子才好一些。蘇離從一生下來就養在蘇府,蘇文卿又喜歡孩子,大抵算是看著他長到了兩歲。
孟凡忙替蘇文卿診了脈,看她無事這才鬆了口氣道,「弟妹你這心疾萬萬不可再如此動怒,況且以前未曾出過天花,現在萬萬不可去蘇府。你也不必如此失措,天花固然可怕卻也不是即刻斃命,這些天也有救過來的孩子,你若是信得過我,我這就去蘇府走一趟。聽這丫鬟說孩子剛剛染上,並不是沒有一救之力。」
倒不是他有什麼醫德,只是因為小時候也得過天花,現在不用懼怕。這些天太醫院為了天花忙裡忙外,比起一般大夫就多了許多經驗。
孟凡能答應去蘇府走一趟,蘇文卿感激的不知說什麼才好。孟凡既然年紀輕輕就能進太醫院,那醫術自是要比普通大夫高明的多,最後只能道,「孟大哥若是需要什麼開口便可,只要能救孩子一命。」
「盡我所能」,孟凡不再耽擱迅速起身,蘇文卿又吩咐那前來報信的婆子,蘇府有任何消息都讓她帶過來,「那位公子是太醫院的太醫,醫術高明,孟公子若是有什麼需求,照辦便是。」
那婆子忙點頭應了,這才迅速跟著孟凡的轎子匆匆忙忙趕回蘇府。
本打算待午睡後臨帖,現在也沒有半點心思,徐子越同孟凡一同離開。蘇文卿在越林苑來來來回回走了許多遍,適才徐子越也一同去了,蘇文卿既擔心蘇離,又擔心徐子越,根本靜不下心做事。直到傍晚時分,徐子越的身影才從外邊進來。
看見蘇文卿擔憂焦急的目光,徐子越與她保證,「我沒事」,說罷才與她細細說蘇府的情況。
外邊的大夫不敢放手治,進來瞧了一轉只是開了藥,徐子越過去時蘇離還在哭,「孟家時代醫者,孟凡小時候也出過天花,他既然說了會盡力一救,不用太過擔心。」
孟凡比那些老大夫果斷的多,當日進去便將蘇離沾染過了衣服床褥焚燒,將蘇文錦居住的那處院子隔離起來,除了蘇文錦以及貼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以外不許任何人出入。
孟凡開了藥,他們太醫院治療天花別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徐子越沒有告訴蘇文卿的是,這法子到底能不能救還是得看蘇離的天數。將痘痂研細,用銀管吹入孩子口鼻,以毒攻毒的法子,若是有用則皆大歡喜,若是無用,孩子病情加重再無一救之力。
孟凡直接了當的與蘇文錦說明白,蘇文錦俏麗的一張臉已經哭的不成體統,聽到孟凡的話沉默了片刻,最終咬著牙道,「救!」
孟凡眼中頗具讚賞,得了允肯後便開始醫救,忙了整整一個下午才休息了一陣子。徐子越回來的時候,蘇離已經漸漸不怎麼哭了,退了燒睡了過去。
撫平蘇文卿緊蹙的眉頭,徐子越沉聲道,「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