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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6:19 作者: 聽風訴晴
    「小辛,是你麼?」

    陶無辛從樓上緩緩地下來,眉心微蹙。「阿桃?」

    薛幼桃立刻眼眶微濕,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你……」

    「阿桃,你怎麼會在這裡?」陶無辛走近了些,臉上的神情頗有些凝重。「薛伯伯呢?」

    「我爹他——三年前就已經過世了。」薛幼桃紅了眼眶,垂著眸,雙手疊放在一處,優雅動人。「自西蜀一別,已過了十餘年。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不如去我房裡再談吧。」陶無辛把她往樓上一讓,眼神在梅非身上略一停頓又迅速地轉了開去,轉身離開。

    微醺下了樓,看梅非盯著他們不放,便小聲朝她解釋:「薛姑娘是前朝薛御史的女兒。薛御史與莫王爺素來交好,所以在大公子小的時候便多有走動。」

    「薛御史?」梅非挑眉,心中已記起了爹爹曾經向她說起過的前朝夏安帝時的一些舊事。「你是說薛臨?」

    「不錯。」微醺往兩旁望了望。「小非,此處人多眼雜,不宜宣揚,等有機會我再跟你詳細說明。」

    「不如到我房裡去說罷。」梅非提議。

    微醺有些尷尬之色。「小非,這怕是不太方便。」

    「那我去你房裡。」

    「這——」微醺赧然。「不大好罷。」

    梅非愕然。「有什麼不好的?出門在外的,何必講究那麼多?」

    「這——」微醺仍有些彆扭。「男女大防始終不可不理。小非,我看還是——」

    梅非突然心頭熱氣上沖。「有什麼好防的?陶無辛他不也帶薛幼桃到他房裡了麼,他怎麼就不想著男女大防了?」

    微醺呆了呆。

    「小非,你生氣了?」

    梅非也跟著愣了愣。「生氣?我沒生氣,我幹嘛要生氣?」

    她一把抓住微醺的手臂就往樓上拖。「總之你跟我來就好。」

    微醺一臉無奈,又不好掙扎,只好被她拖著朝上挪。

    「小非……」

    「咳咳。」陶無辛的臉忽然出現在樓梯上方,一雙燕子眸陰雲遍布。

    梅非一嚇,下意識地縮回了拉著微醺的手。

    「微醺,你叫掌柜的送些茶水來。」

    他陰沉沉地吩咐完畢,又轉向梅非,冷颼颼地把她從上到下瞟了一通。

    梅非打了個寒顫。

    他這才收回眼,轉了身去。

    梅非剛松下一口氣,就聽得陶無辛陰測測的聲音從上頭傳了下來。

    「再對別人動手動腳,別怪我不客氣。」

    梅非冷汗涔涔而下,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

    這隻黑心桃子的氣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大了?

    微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小非,我去叫茶了。」

    一直到回到自己房間裡梅非才回過神來,又開始咬牙切齒。

    憑什麼啊憑什麼?他憑什麼對自己管東管西?他就可以跟自己的小青梅兩人獨處共敘別情,自己就連人身自由也沒了?

    她狠狠地把荷包一甩,裡頭的枕巾掉了出來。

    淡粉色的鴛鴦戲水紋,繡得精緻。

    薛幼桃……薛臨的女兒?

    她的心頭像被放上了冰塊,一點點地冷靜下來。

    御史薛臨和太傅林如海都是對大夏忠心耿耿的重臣,二十年前馮傲逼宮弒君一事之後,保皇一派逃出馮傲追殺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林如海,另一個便是薛臨。

    林如海化名梅泗,帶著兩個孩子逃到了越州安頓了下來。而他跟薛臨則完全失去了聯繫。這麼看來,薛臨當初應該是逃到了蜀地,投奔了素來與他交好的西蜀王莫齊。

    既然如此,薛幼桃又怎麼會流落到幽里?

    不知道她跟陶無辛又有怎樣的過往……

    梅非的心突然亂了一瞬,再也坐不下去。她站起身來踱了踱,終於還是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將門輕輕地闔了上去。

    陶無辛的房間就在她旁邊,然而這時房裡燃了燈火,如果站在外頭偷聽,一定會有人影映在門上,無異於不打自招。再說這過道上人來人往的,很容易被人發現。她猶豫了一下子,又回了自己房間從窗戶爬了出去,沿著窗戶下方的屋檐提氣輕躍到了陶無辛的窗外。

    他的窗子緊緊地關著。梅非微起身,舔了舔食指,往那窗戶紙上一戳。

    沒戳破。她用力一戳,還是沒破。仔細地看了看,才發現這窗戶蒙的是紗。

    她一咬牙,抓住露在窗棱外的紗角用力一扯。

    刺啦一聲,紗角被撕開了一條縫。所幸聲音不大,想來是不會被人發覺。

    她鬆了口氣,又開始怨念。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啊?人家談得好好的,她去偷聽偷窺算是怎麼一回事兒?

    當然,她很快又為自己尋著了理由。說不準這薛幼桃也會跟她以後的處境有些關係?於是她便心安理得地湊上前,沿著那條小縫往裡頭看。

    陶無辛的眉角抽了抽,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紗窗,又朝對面的薛幼桃微微一笑。

    「這麼說,薛伯伯當年離開蜀地之後就來了幽里?」

    薛幼桃搖搖頭。「我和爹爹輾轉了好幾處,一直未曾安定。後來爹爹在平陽豐州病逝,我獨身一人無處可去,才來了幽里。這裡盛產絲綢,我又會些繡工,便靠做些繡活兒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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