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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6:19 作者: 聽風訴晴
折騰了一整晚,著實累了。她勉強走到床榻前便軟倒了下去,抱著被衾閉上眼補眠。
明明已經困得不行,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卻不停在她腦中轉啊轉。一會兒是大師兄和姜紅月無奈的擁抱,一會兒是桃色纖細靈活的身影,一會兒又是穆澈。
到最後,卻是陶無辛在燭火下的剪影在她腦中定了格。
結為夫妻,共享天下。
情竇初開的時候,她也曾偷偷幻想過要嫁一個怎樣的郎君。那時候她滿心裡裝的都是容師兄,如今此夢已遠,卻沒想到第一個表示要娶自己的人,卻只把這姻緣當做一筆交易。
那些鸞鳳和鳴,那些舉案齊眉,那些兒女情長,似乎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
本來就不該奢求的罷?心底的那丁點兒希望又是為了什麼?
她懊惱地翻了個身,強迫自己脫出這些關係,冷靜地思考應對。
陶無辛有野心,自己又該用什麼方法讓他心甘情願幫連姓皇室重拾這片江山?他就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雙刃劍,若她使得不好,反而會傷了自己。
她得想辦法將他的野心為她所用,又得提防一個不小心控制不住,被他藉機顛覆,叫這片大好河山成了姓莫的天下。
難,難,難。
她想了一陣子,不知怎地思緒又回到了穆澈的身上。明明是馮傲的人,卻為何要阻止桃色?莫非是馮傲他又突然改了主意,不想再破壞嶺南平陽的結盟了?
也沒有道理,若是馮傲的命令,穆澈沒理由不通知桃色。
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桃色私自這麼做,並非出於馮傲的命令;第二,是穆澈私自救了上官月和姜紅月。
而這兩種可能比較而言,顯然是第二種更加合理一些。至於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金黃色的朝陽漸漸鑽進了隨意搭下的帷帳,在梅非的臉上投下一道一道光線。她蹙了眉,背過身去抱住了頭,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直到聽見外面喧鬧的聲響。
她再也睡不著,索性坐了起來,推開窗子朝外頭望了望。不過剛過辰時初,街上竟然已經熙熙攘攘地站滿了平陽城的男女老少,面含喜氣,互相寒暄。
無數身穿紅甲,手執長矛的兵士將人們擋在街道兩側,分出一條整潔寬闊的道路,道路中央鋪上了大紅色的毯子,上面繡著大朵的芙蓉花開。
對面的樓上也紛紛推開了窗,好奇地朝下望,一邊望一邊兒歡喜地討論著今日的盛事。
梅非的頭在這喧鬧中開始隱隱作痛。她關上窗子勉強擋去些喧囂,坐在桌邊倒了杯冷茶,又揉了揉腦袋。
她居然都給忘了,今天便是容師兄和姜紅月的大婚之日。
冷茶入口,澀了喉嚨。她放下茶杯,洗漱完畢之後換了條粉藍的襖裙,對著銅鏡望了望。
一張憔悴的臉。
梅非把鏡面朝桌子上一口,雙手捧著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須臾之後,她又將鏡面翻轉了起來,從一旁的包袱里翻了翻,只找著一隻青雀頭黛筆。對著右眉剛一用力,吧嗒一下子斷成兩截。
梅非的眉頭打了一個深深的結,臉色更加晦暗了些。
「不是吧?」她看著斷得相當徹底的黛筆。「容師兄成婚,我只是想別那麼難看,這樣也不行麼?」
她平日裡不慣脂粉妝點,這隻黛筆還是許久之前買的,陰差陽錯地帶了過來,關鍵時刻還是沒起到什麼作用。
梅非索性丟了黛筆,對著銅鏡扯開一個極大的笑臉。
「小非,你是美人,美人!沒有脂粉,沒有眉黛,你也一樣是美人。」
她對著銅鏡里的自己大聲地說。
銅鏡中的笑臉大得遮去了黑眼圈和蒼白的臉色,只留下明晃晃的紅唇雪齒。
「果然,美人就是美人。」
她重獲自信一般地重重往桌上一拍,推開門去了旁邊的房間,往房門上敲了敲。
「阿隱?」
沒人回答。
梅非有些奇怪。照理說這麼喧鬧,也早過了他習慣起床的時間,他早該醒了才對。難道是生病了?
她趕緊又敲了敲。「阿隱,你醒了麼?」
這次用力大了些,門居然吱呀一聲開了。
門沒鎖?
梅非邁步進去。房中的竹簾垂著,顯得有些昏暗。
梅隱坐在紅木桌旁,一動不動。
「阿隱?」
梅非疑惑地慢慢靠近他。
他垂著頭,面無表情,像是只失去生氣的人偶。
「阿隱,怎麼了?」
梅非站到他面前,彎下腰去看他的臉。「出什麼事了?」
他緩緩地抬頭,對著她的眸子。那雙桃花眼沉凝著,染上了淡紅,看上去很頹喪。
「姐姐,你昨晚去了哪兒?」
梅非一怔。
「今天容師兄大婚,我擔心你難過睡不好,所以昨晚特地去找你。你的房間裡卻沒有人。」梅隱盯著她的眼睛,竟然有些痛苦之色。「今天早上,是陶無辛送你回來的。」
梅非笑了笑。「阿隱,昨晚我的確跟陶無辛在一起,不過——」
「姐姐。他是不是要挾你?」梅隱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他用什麼要挾你?」
「阿隱,你誤會了。」梅非抓住他的手,試圖解釋。
「姐姐,別再為我做這些事,別再為我受人要挾了!」他的手顫抖著,用了力氣。臉頰上那顆硃砂痣紅得像要滲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