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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6:19 作者: 聽風訴晴
    她喜歡上容璃,他也看在眼裡。雖然知道這樣危險,他卻仍然捨不得告誡她。

    他只想讓她試一試這普通女兒家的初戀。若容璃也能愛她,也許能與她共同背負起那個命運也不一定。

    然而很顯然,容璃並不是那個人。

    她受傷了,沒有哭,只是一個人下了山,回了越州。

    再回來的時候,眼裡已經沒有了受傷的痕跡。

    她成長得很快。任何時候都是這樣,受了傷,很快又能再站起來。

    容璃只道她是株野生的植物,不適合養在平陽王府那樣危險又深沉的土壤,卻不知她其實是堅韌的木槿,無論在何處都能綻放出永恆的美麗,贏得自己的一方天地。

    這一切,蕭攬卻看得清清楚楚。

    他無法替她分擔肩上的負擔,只能旁觀,看著她是如何成長,如何蛻變,如何一點一點綻放光采。

    「師父,那邊還是沒有動靜。」梅非皺著眉。「難道我還要等下去?已經一年了。」

    「小五,你忘了你爹臨終時對你的叮囑了?不可輕舉妄動。」

    「可是——」梅非抬頭,終於露出一絲不安。「可是平陽和嶺南已經結了盟,下一步就是聯合向北。難道我還要蟄伏在越州等待那邊的消息?如果,如果爹的信息沒有傳到那邊呢?」

    「不可能。你爹做事謹慎,沒有全然的把握,他絕不會做。尤其是這樣重要的事,他一定會確定信息傳到。」蕭攬頓了頓。「再等待一段時間罷,等平陽和嶺南正式向北邊宣戰後你再做決定也不遲。」

    「徒兒謹記。」說完正事,梅非又拜了一拜,起身朝蕭攬奔過去,抱著他的胳膊搖了搖。「師父,徒兒帶了你最喜歡的松花酒,濾過好幾次,特地拿來孝敬您老人家的。」

    蕭攬也繃不住臉,笑呵呵地往她頭上敲了敲。「你這丫頭,還是那麼鬼機靈。」

    「對了師父,四師兄他有心上人的事,你知道了罷?」

    「你是說那個桃色?」蕭攬笑容一斂,撫了撫鬍鬚。「沒想到這小四平素自詡風流,真上了心卻這般執著。」

    「師父,我懷疑這桃色不是普通人。」梅非蹙眉。「但四師兄動了真心,怕是聽不進去。」

    「如何境遇,也都由他自己選擇罷。」蕭攬嘆了一聲。「那孩子,總得要吃些苦頭。」

    「對了,小五。關於你們的身世,小六他可有些覺察了?」

    「應該還沒有。」梅非搖搖頭。「阿隱他一向聽我的話,應當不會懷疑什麼。」

    「你打算什麼時候將真相告訴他?」

    「現在還不是時候。」梅非咬了咬唇。「我擔心阿隱他知道真相之後會按捺不住招人懷疑。如今越州城裡也有馮賊的耳目,我得等待時機。再說——我們姐弟向來感情很好,我怕他到時候他會加以阻攔。」

    「這倒也是。小六他對你這個姐姐那是沒話說了。」蕭攬望著梅非的臉。「小五,就是苦了你,年紀輕輕,卻要擔起如此重任。」

    「師父,我這麼做,不是為了社稷天下,只因為阿隱他是我弟弟。」梅非面色沉靜。「我得保護他。」

    蕭攬怔了怔,捻著鬍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梅非和梅隱只在山上呆了兩個時辰便回了美人笑。

    回去的第一件事,梅非翻出了那隻放著自己所有積蓄的小匣子,點好了銀票放進懷裡,然後大踏步從正門走進了美人笑。

    微醺迎向她。

    「小非,你怎麼來了?」

    「我要見陶無辛。」梅非定了定神。「微醺,我要見他。」

    微醺愣了愣,垂下眼。「好,待我進去通報一聲。」

    陶無辛半躺在花梨木塌上,燕子眸闔上,似在小憩。素色桃花衫鬆散地系在身上,露出小半的蜜色胸膛。

    梅非一進門,目光便落在他身上。確切地說,落在他那小半蜜色肌膚上。

    她立刻想到了一些不該想到的曖昧記憶。

    濃香,激盪,濕熱的糾纏,吞噬,吟哦,肆無忌憚的求索。

    她搖了搖腦袋。所幸這房裡都是暗色的調調,看不出她臉上的熱暈。

    這個人很危險。她暗暗告誡自己。

    桃色臨走之時,在她耳邊輕輕說的那幾個字,忽然跳了出來。

    多加小心。

    這幾個字,叫她確定了桃色一定是陶無辛的人,也確定了陶無辛一定是局中人。

    至於他是哪一方的,她現在還不確定。但從桃色的話來看,無論他是哪一派的,恐怕都來者不善。

    她走到他對面,將懷裡的銀票往桌上一放。

    他依然闔著眼,像已經睡著了一般。

    「我欠你的,全都還清了。」她一眼便看見了桌上放著的那一張絹帛,正是陶無辛叫她簽下的那一張。絹帛上壓了一隻串著紅線的玉貔貅。

    他已經猜到了她的來意。

    她把那張絹帛抽出來,放入袖中,又將玉貔貅掛回頸中。「咱們從此再無瓜葛。希望你能保守承諾。」

    她轉身離開,後面卻傳來輕飄慵懶的聲音。

    「還是這木槿比較適合你。青蓮之類的,太過冷清了些。」

    梅非猛地頓住腳。

    他在說——青蓮?

    「你什麼意思?」她沒有回頭,沉聲問。

    「沒什麼意思。」他的語調沒有絲毫變化。「花中青蓮,人中皇族。大夏的血脈,世襲的標記。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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