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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0:43 作者: 堰橋
我皺著眉頭想,不至於啊!夏天了,涼拌的,瓜果什麼的固然是多吃一些,可越是這樣,我越是在意,家裡也算是做餐飲的。碗筷都是隔夜高溫煮過,所有的涼拌菜都用涼開水過過,案板也是生熟分開,熟案板也是高溫消毒……
我想了一圈,常遠坐在我身邊,說道:「要不我幫你刮一刮痧,看看是不是能輕鬆點?」我一想,也行,下來去了那春凳上趴著,他拿了牛角刮板和油,又端了張凳子過來。去將門窗都關上,我在那裡抱怨:「關上了一點風都吹不進來,要熱死。」他又去把靠著荷塘的窗子給開開來。
一陣清風吹進來,我說:「他們說這個園子鬧鬼,你說我是不是中邪了!」
「中什麼邪?你看了那菜人市,就知道了,從孩子到女人,都可以跟牲口一樣被宰來賣!」他一邊說,一邊讓我把外面薄衫給脫了,就留了個肚兜,繼續趴好,聽他說:「你不知道,還有人來賣女嬰的,就是抱在手裡的兩三個月大的嬰兒,看了這個,你覺得到底是應該人怕鬼,還是鬼怕人?」
「兩三個月?嬰兒?」我突然靈光閃現,一想到可愛粉嫩的孩子被……,嘴巴里酸水又泛了起來,張口又要吐了,他拿了銅盆來接,我除了嘔地眼淚鼻涕都出來,卻沒嘔出來啥,坐了起來,方才靈光提醒我,沒有做措施的前提下,親戚遲遲未見到訪,我居然忘記了這一茬,深吸了一口氣說:「常遠,貌似小日子已經過了十幾天了。」
「對啊,怎麼沒有想起這個?我去叫劉大夫過來把把脈。」
我招呼他說:「回來!回來!這點事情叫什麼大夫,我自己什麼時候小日子,難道還不清楚?」這話說出去的時候,我有那麼點心虛,好在他也沒反應過來。
「既然是有了,你每天就不能這麼奔忙了!好好在家裡安胎。」常遠跟我說。
「那哪兒行啊?今年旱成這樣,我總得……」
他打斷我說道:「這些事情,讓莊子上的人過來跟你說就是了。你不要親自跑了……」我聽著他絮絮叨叨說著話,漸漸地眼皮不支……
我睜開眼的時候,身上一張細布的毯子,窗外月光灑了進來,我問常遠:「什麼時辰了?」一摸胸口,都是汗,這天氣,真要熱死人了。
常遠問我:「二更天了,秀芳給你熬了粥,我去拿!」
我肚子裡是空的,嘴巴里是淡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畢竟我懷蘊兒的時候,好似沒這麼難受。我把話說出來。他端著粥道:「你啊!跟我一樣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那時候你挺苦的,我不在身邊,還有一家子人要伺候。」
他舀起一勺粥餵我道:「不燙了,來吃吧!」
我聞了聞有點油的味道,想要拒了,又想想懷孩子麼,還不是應該吐了吃,吃了再吐?該吃的還是要吃,就這麼著把一碗雞粥給吃了下去。耐了不到一刻,又稀里嘩啦地全吐了,常遠端著盆子出去,房間裡一股子我吐的酸味兒,常遠將南邊的窗子也打開,我拿了一杯水喝了幾口,總算覺得有些舒坦了。
從這一天開始,我這個無肉不歡的人,開始跟肉犯沖,桌上見不得豬牛羊肉,一點點都聞不得,只能靠著雞鴨魚蝦過日子,常遠時常說,幸虧咱們海陵沿著江靠著海。
第111章
看著越放越長的井繩, 我心頭越來越煩躁。海陵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很多周邊的縣府的災民都把海陵作為最後的活命的機會。鏡湖成了那樣, 我根本沒有機會去鏡湖包田種地, 去年是靠我之前的存糧才過了下去,今年老天這樣,增加了這麼多人, 難道最後的結果是大家一起餓死?
我的腦子裡冒出了很多招數, 所有有效的招數都是在工業時代才能具備的,沒有電力, 談什麼機械。我絞盡腦汁,出來的都是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越是焦慮,我就越吃不下, 睡不好, 短短十來天功夫,就瘦了一圈,我知道作為孕婦,很危險,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怎麼辦呢?
常遠看不下去了說:「出去田地里跑, 即便做不了什麼?每天跟人多說說話,心裡也有能踏實些, 別在家裡呆著,你會魔怔的。」
我有氣無力, 卻又覺得他說的十分有道理,即便是難受也出去看看,興許走走會好些。權當散心。再說了受災的人這麼多,我管得過來嗎?
聽了他的話,我開始滿海陵走,從外面的莊子上回來進了城門,下了馬車,喝了兩口水。在街道內走,之前海陵街頭的流民,只要一出現就被安排去工坊與農莊或者阿牛那個黑磚窯也可以。
現在卻是老弱病殘的人坐在各個街道的陰涼的角落裡,這不小河旁的柳樹底下坐著一個老人和一個孩子,那兩人都是瘦脫了人形的。我從不主張無謂的舍粥,認為這不是一條正確的路,但是對於這些老弱,該怎麼辦?難道看他們活活的餓死嗎?
那皮包了骨頭的一老一幼突然沖了過來,嚇了我一跳,跪在我面前:「求太太行行好!帶這孩子去,給這孩子一條活路。」
我看著眼睛深深凹進去的孩子,張口又閉上,理智讓我拒絕,但是我如何開口,反過來要收留這個口子又怎麼開?
幾個月前,我還能無壓力地帶回花兒,可是現在,現在。那孩子仰著頭看我,唯獨這烏溜溜的大眼珠子讓人看上去還是活的,身上好幾處都是潰爛的皮膚,他就比我家兒子大個一兩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