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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0:43 作者: 堰橋
拿了砧板切了蔥姜,扔進鍋里,我蚌肉用鹽捏過之後,在放水裡洗了幾遍,水真涼。這個時候鍋子裡的水開了,將蚌肉倒進去,汆水。鹹肉切片,鍋里倒入油,煸炒鹹肉片,倒入汆好水的蚌肉一起煸炒,蔥姜料酒一樣不能少,倒入砂鍋,砂鍋加水,燉著吧!
不一會兒鮮鹹的香味就飄散開來,寄槐嚷嚷著要吃飯,在船上簡單做一點,但是看他已經殺了這麼多條魚,常遠笑著下令靠岸,好好做一頓飯吃。這群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這種野地里,直接就上了岸。
常遠撩起袖子,挖起了行軍灶,寄松跑出去撿柴,寄槐將那口兩大鍋給抗了上來,我負責掌勺,紅燒昂刺魚,花鰱燉湯,另外一鍋下了麵條,撈起來用蔥油拌了。燒鍋河蚌裡面投入了滷水豆腐,醋溜了白菜。
一溜兒小馬扎圍著鍋子擺好,小九兒拿著一隻碗,我幫她挑了一碗麵,她拿起面跑到黃姑娘面前,遞給她麵條。自己又拿了一個空碗給我,我給她再挑了一碗,她才退回去,在小馬紮上坐下。等我坐下吃著面,喝著魚湯。黃姑娘看了小九兒手短,夾了一筷子白菜給小九兒,又為九兒舀了兩勺,蚌肉里的豆腐。
「聽說當年我爹就是在這樣的荒郊野外撿到的我。」我開始說起了我的身世,大家都抬起了頭,畢竟咱們這次的目的地就是姑蘇,我的老家,名義就是祭拜我的養父。我繼續說道:「聽他說,我那個時候瘦弱的像一隻小貓,他一個還未成婚的男子,一家一家拜託人家給我口奶喝。等我長大些,我記憶里,隔壁的阿叔會抓魚,時常給我們送魚過來……」
其實我是帶著記憶,所以我清楚地記得,豈止是這樣的荒郊野外是如此相似,還有這樣的天氣,冷得讓人不禁想要喝上一頓熱湯,那個時候我一個嬰兒,放在籃子裡,在這種地方,我醒來的時候,思維清晰理清楚穿越的對象,差點罵娘。
哪怕是放在青樓邊上,好歹我的一條命能保住,我親爹娘將我扔在這樣的地兒,要是遇上什麼野獸,我就是被一口一口吃到骨頭都不剩。若非我家阿爹,剛好那日經過,看見了已經凍地渾身發紫的我,如果他用自己的胸將我捂,捂到回魂。如果不是他求來的奶,我恐怕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我吃完飯,手裡拿著飯碗想著前塵往事,發起了愣。常遠拍了我的肩膀問我:「怎麼了?」
「我想起我爹了!」
「明天就到了!」常遠對我笑笑,我回過神來,看見鍋子裡連汁水都沒有剩下的,我瞪著鍋子問:「菜呢?」寄槐指了指遞上的一堆魚骨頭道:「奶奶,只剩下這些了!」
「滾!」我發著脾氣站起來,看著西下的夕陽,走回了船里。
船上終究不如岸上那般方便,草草地擦了身,依偎在阿遠身邊躺著,跟他細細的說著當初與阿爹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阿爹是個有點呆的書生,一根筋,讀書的天分一般,唯獨對他的表妹,我的乾娘情根深種,明明知道她早已嫁做人婦,也是痴心不改。我看他高興,看他難過,看他患得患失。
「他這一輩子就將心掛我乾娘身上,能為她丟了性命,想來他也不曾悔過!」我嘆息之間,內心有些失落,自從林家母子進了我家,養父眼裡就只有乾娘了。
「相信他未曾悔。」
「我如今與林家母子基本上是形同陌路,是不是會傷他的心?」這是一個有明確的答案的回答。
常遠回答我:「就算他傷心又如何?你用了這麼多年報答了他的恩情,對著林家母子,你是一讓再讓。能到這樣的結果,你是受了多少的委屈?」
「道理我是懂,可是到底是要見到阿爹了,到了他的墳頭,到底有些心虛不是?」我摟著常遠地脖子,埋在他耳邊說。
「要說心虛那也是林家母子,他們怎麼面對當初你阿爹的囑託?」常遠安慰我之後,將我壓住,我推開他道:「這是在船上,你動來動去,其他艙里指不定都知道。」
「知道便知道,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嗎?」常遠哪裡肯聽我的好言相勸,還是一意孤行無法勸阻,我只能咬他的肩膀,悶住自己的聲音。等完事兒,他對我說:「怎麼樣,這下心情好了吧?沒空去瞎想了?咱們一家子回去看岳父大人,難道他還會不高興,完全是你多想了。」
好吧!他的邏輯里,一次鼓掌解決不了的,可以兩次,兩次不行可以N次。在沒能試出他的底之前,我實在無法與他較量,畢竟關於地是不是會耕壞,我對傳統的認知是有懷疑的。我認慫,他說的對,還是活在當下,他才是我要面對的當下。此刻遠處鐘聲傳來,那時夜半鐘聲到客船。
第二日醒來,船嘩啦啦地將我們送到了姑蘇城外的碼頭,咱們家的船太大,在碼頭僱傭了車馬,將船上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搬上來,一隊車馬向著城裡進發。姑蘇城是千年的名城,沒有揚州那樣富饒,但是靜謐的石板路,粉牆黛瓦,廊檐下一個個滴水而穿的小坑洞,沿街的小河,那石堤縫隙中長出了一棵楮桃樹,歪歪斜斜地橫撲在河上,上門一隻烏龜在曬太陽。
馬蹄敲擊著石板街道,噠噠聲和著街邊的吳儂軟語的叫賣聲。我們一行人去了客棧,我用吳語開腔跟掌柜要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