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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09:12 作者: 八月薇妮
    楚昭失聲道:「怎會如此?」將季淑胸前衣裳掩起,只露出腰間這片兒,說道,「搖光你看看無妨!」

    搖光這才轉過頭來,垂眸一看,心頭髮憷,喃喃地道:「果然……果然被我料中。」

    楚昭道:「究竟如何?」

    搖光說道:「天樞,醜話說在前頭,這個我真的不成的。」

    楚昭按捺怒氣,道:「你說她到底是如何了!」

    搖光吶吶說道:「這蠱已經養的半大了……看起來有些年頭,至少兩年。」

    楚昭目瞪口呆,問道:「兩年?怎會?」如聽天方夜譚。

    搖光說道:「這叫胭脂蠱,又叫絕情蠱,很是難得,又難伺候,我也是第一次見,據說中蠱之人,只要隔斷時間將玉魄帶再身上,便絕無異樣,甚至也絕少疾病,可身子卻會日虧一日,任憑多健壯之人,也會日漸羸弱,精氣衰竭,若是滿了五年,蠱蟲成了,那人便會枯瘦而亡。」

    楚昭說道:「玉魄……那是何物?」

    搖光道:「這蠱極難得,且又古怪,要養兩三年才得一隻,養蠱之時,旁邊必陪著一塊上好美玉給他,蠱才會安穩養成,蠱蟲成之日,玉魄也成了,此後玉魄在旁,蠱蟲就不會發難,玉魄離身,蠱隔不多長時日,得不到玉魄相陪,就會躁動發作。」

    楚昭說道:「她先前渾然無事,莫非是有玉魄防身?」搖光卻又道:「我雖不知道究竟如何,但多半是這樣了。」

    楚昭說道:「玉魄何在?哪裡能找到?」

    搖光道:「這個須問下蠱之人,另,天樞,莫非你想找玉魄?」

    楚昭道:「這是自然!」

    搖光搖頭,說道「天樞……若是我,就不會找那玉魄。」

    楚昭問道:「這是何意?為何不能找!」搖光說道:「因為,玉魄不回來,這蠱就不會長成,但若是過了三年之期,蠱成了,就算有蠱引也是無濟於事,這人到了第五年上,必死無疑,什麼也救不了的。」說著,便輕輕嘆了口氣。

    這真真宛如「飲鴆止渴」,楚昭一時也沒了法子,呆呆地只看懷中季淑。卻聽季淑道:「我爹呢,我有話要跟他說,快叫他來。」

    楚昭咽一口氣,說道:「搖光,我知道你先前所為,雖然太過,卻也是為了我好,你說我的願便如同你的願,那如今我便對你說句實心言語,這人對我來說至關重要,我萬不能沒了她,----她就是我的性命一般!若是能有一分把握,也求你給我救上一救,你救了她,就如同是救了我的命了。」

    搖光怔怔望著楚昭,卻見他抱著季淑,手指頭輕輕拈起貼在她臉頰上的一絲頭髮,小心翼翼地似怕驚動了她,垂眸那眼,滿是柔情蜜意,又包含無限痛惜。

    驀地他抬頭定定看著自己之時,那虎目泛紅,隱隱泛著水光,卻又帶著決然,是無聲地相求或不由分說地命令,那股熟悉的味道,仍是昔日那個在邊漠同大傢伙兒縱橫馳騁,傲然挺立馬背上的堅毅之人。

    搖光先頭只說他似有些變了,此刻卻才知道,楚昭並非是變了,他的身上只是多了某些先頭沒曾有過的東西,搖光不了解甚至害怕的東西。

    所謂鐵血柔情,便如是了。

    搖光幾時見過這樣的楚昭,一時滿心震撼,心頭百轉千回亂糟糟地,又有些難言地酸楚,想說什麼,卻說不出,最終只道:「天樞……君上,你、你不必如此,我……我儘量想法子就是了!」

    92.百合:未稱庭前種此花

    楚昭不通蠱術,就只在旁邊看著,卻見搖光凝眉想了會兒,便抖了抖手,也不見他怎麼動作,手心裡就出現兩個極小之物,乍看便宛如一丁點兒灰塵般不起眼,細看才知是活物。

    雖知道搖光對自己是絕無二心,也曾見過他放蠱殺人,但如今他的動作關乎季淑生死,楚昭想到此時,低頭看看季淑,竟不由地一陣膽寒。

    搖光低頭看著那兩隻蠱,想了會兒,卻又拈了其中一個,那隻便消失手中,接著卻又取出另外一個。

    搖光摸摸下巴,兩條細細眉毛幾乎便擰在了一塊兒,端量著手上之物,好似正在想什麼天大的事兒。

    楚昭情知他在想如何做最好,便不去擾他,幸好此刻懷中季淑也安靜下來。她不言語,楚昭又是寬慰又是擔心,時不時地就湊近了輕輕摸摸她的臉,不料有一回忐忑之間探錯了,未探到季淑的鼻息,驚得楚昭大叫一聲,差點兒把在旁邊打量蠱蟲的搖光嚇地跳起來。

    楚昭察覺季淑無事,才又放心。搖光看看他滿是擔憂的模樣,心裡頭卻又有些酸酸地,是,天樞是未曾變,或者說先頭他在眾兄弟之中也算是疏離的,但是起碼搖光知道,在楚昭心裡頭,眾兄弟是最重的,可是如今,對他來說,或許已然有了更重要之物。

    搖光想到這裡,便又看了季淑一眼,總覺得這女人很是礙眼,恨不得殺了她了事,只因有她在,天樞就不會再只是司命七君的天樞了。

    然而誰叫這是天樞所願呢?搖光輕輕嘆了口氣,重又轉頭看自己的小蟲子們。

    正當楚昭憂心如焚時候,搖光已經擺弄了好幾種小蟲兒,到最後,終於雙眉深鎖地似做了什麼重大決定。

    搖光探手入懷中,掏了一根極細小的竹枝兒般的東西出來,楚昭卻認得那物是一枚玉管,用的是上好羊脂白玉,觸手生溫的,先前搖光曾對開陽誇口過,只是這玉管的價值就頗為不菲。

    只因做的精緻,玉管只有搖光小手指三分之一粗細,一不小心便會折斷似的,晶瑩剔透,宛如冰凌子相似,卻又多一份溫潤。

    搖光拿在手中,唉聲嘆氣。

    楚昭問道:「如何了?」

    搖光看他一眼,滿臉不舍,說道:「我這裡頭有個極品的蟲兒,再有一年就成了。」說到這裡,眼睛就紅紅地,小聲道,「君上,我真捨不得。」

    楚昭看著他的模樣,本是要催促他快想法子,可見搖光手指摸索著玉管的模樣,那份戀戀不捨之態,卻宛如自己抱著季淑一般。

    楚昭便耐了性子,說道:「以後我給你再找個更好的。」

    搖光搖了搖頭,仍舊很是難受,自言自語說道:「再找也都不是這個了……」

    楚昭心頭一動,沒想到如孩子般任性的搖光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搖光嘆了幾聲,手指摸過玉管上頭,喃喃地道:「無憂啊無憂,我也不捨得你,更想不到會用你來救人……可是天樞想要救,我就只好救啦,無憂啊無憂,你爭氣些,休要讓我在天樞跟前丟臉。」

    楚昭見他越發孩子氣的說話,不知為何,卻全無想笑之意,看看搖光痴痴的模樣,又看看懷中季淑,眼中也頗為異樣。

    搖光又摩挲了那管身幾遍,才道:「天樞,這裡頭是我最寶貝的了,也是最厲害的,我養了要兩年了,他一直都在這裡頭歇著,他本來叫玉蠱的。」

    楚昭道:「玉蠱?」

    搖光點頭,說道:「是啊,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放他出來,你也知道,我不愛別的東西,就愛這些兒……嗯,不過他若是能救了你的心頭好,也算值啦。」

    楚昭道:「難為你了。」

    搖光嘆了聲,又道:「不用這般,我用他,是因為他一直都養在這裡頭,玉的精氣都吸了過去,就宛如那玉魄一般,又有蠱氣,又有玉氣,或許能起那玉魄之效。只是……我不知道他能支撐多久,會不會把這胭脂蠱哄騙了過去,若是瞞過去了,胭脂蠱就停了,如果瞞不過去,我怕他反跟胭脂蠱鬥起來……」

    楚昭驚了驚,說道:「搖光,你、務必想好了再做。」

    搖光一笑,說道:「放心吧,天樞,我方才想了幾百種法子,就這個最妥當的,我的無憂跟胭脂蠱不同,胭脂蠱入體兩年,若是斷然除去,後患無窮,可無憂不會,若真的瞞不過胭脂蠱,我、我自有法子把他除掉的……」說到「除掉」兩字,眼中的淚差點掉下來。

    楚昭默默說道:「搖光,有勞你了。」

    搖光摸了摸玉管,便打開了口,又輕聲說道:「天樞,你細看,這隻玉蠱,應該是天底下第一隻的。」他說話低聲細氣,好似怕嚇到人一般。

    楚昭「嗯」了聲,搖光便又沖那玉管兒說道:「無憂啊無憂,你出來罷……」說到這裡,便握了季淑的手,將那細細玉管倒了過來。

    楚昭一眼不眨看著,忽地雙眸一動,卻見自那玉管裡頭輕輕地飄出一團極小的光來,細看,卻見光中央有一小點,宛如小珍珠一般,光芒便從此發出,這一團跌落在季淑手上,卻好似是一片初雪降落,那光芒閃了閃,便陡然隱沒不見,就如同初雪被熱氣融了一般。

    旁邊搖光眼睜睜看了這幕,淚便又掉了下來,便只吸了吸鼻子,又探手在袖口一摸,摸出一枚細如牛毛的針來,一小罐不知是何物,將那針頭插在罐子的膏體裡頭停了片刻,便拔出來,在季淑的手腕穴道上,極快地刺了幾下。

    搖光做完這些,便又重看著季淑的手。

    楚昭看不到有任何異樣,他目力極好的,看的清清楚楚,季淑的手上連個微小傷口都無,那玉蠱竟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若不是搖光說,楚昭定以為那玉蠱不曾入體。

    搖光一邊細看季淑的手,一邊說道:「天樞,你知道玉蠱為何叫玉蠱麼,因為他雖然生的似玉,性子很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天底下任何的蠱蟲遇到他,都只有不死不休,最厲害的都打不過……我本是養來爭強好勝的……」

    楚昭卻只擔憂一宗,便問道:「若是他跟胭脂蠱打起來,如何是好?」

    搖光說道:「我這隻還未養成,殺性要弱些,且我羊脂玉製成的膏浸過針,他嗅了這味道,就還以為自己在玉裡頭,就不會躁動,只留在手掌里,應不會跟胭脂蠱打起來。」

    楚昭見他雖然說著,卻死死地盯著季淑身上,便知道一切尚未安穩,便也看著。

    搖光忽地說道:「天樞你看。」

    楚昭垂眸,順著搖光的目光看去,卻見季淑腰上那一道紅色突地跳了一下,與此同時,季淑便「啊」地呻吟了聲,蜷曲了身子。

    搖光道:「天樞,你休要讓她動。」楚昭咬了牙,呈個環抱姿態,讓季淑坐在自己懷中,他往下便夾著她的雙腿,往上就一手抱定她肩頭,一手握著她的手。

    那紅噗噗地跳了兩下,季淑的身子抖得更甚,顫聲叫道:「好疼……好疼……」身上臉上的汗涔涔而下,楚昭道:「搖光,這是怎麼了?」

    搖光一手握著季淑的手掌,一手擎著銀針,道:「天樞,再等片刻,等片刻看看。」一邊說著,額頭上也見了汗,可自始至終,雙眸一直在季淑手掌跟她腰間兩處來回地看,不曾離開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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