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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09:12 作者: 八月薇妮
祈鳳卿聽到此處,面色便有些不好,問道:「公主把那冊子給了上官直?」
朝陽說道:「正是!上官直也算是個君子,這種事自要讓他知道。」
祈鳳卿垂眸,說道:「鳳卿要告退了。」他折了手臂,行動不便,身上又帶傷,此刻卻偏咬牙起來,這一番動作,已經弄得額頭見汗,疼得身子發顫。
朝陽倒是聰明,急忙將他攔住,說道:「鳳卿你作甚?你是在責怪我麼?」
祈鳳卿輕輕搖頭,道:「鳳卿怎敢責怪公主?只是鳳卿並非是宮中之人,貿然留下,必會獲罪,請公主見諒!」
他說著,便下了床,身子卻仍有些搖搖晃晃的,朝陽一急,張開手臂將他抱住,叫道:「本宮不許你走,你就不能走!是本宮做主讓你留下的,誰又敢定你的罪?」
祈鳳卿試圖將她推開,朝陽卻抱得更緊,祈鳳卿身上本就帶傷,被朝陽用力抱了抱,更是疼得鑽心徹骨,一時說不出話來。
朝陽說道:「我知道你是惱了我了,是不是?你怪我把那簿子給上官直?可你想過沒有,那簿子被那些浪蕩之人四處流傳,外頭早就把上官直恥笑了個遍,他遲早也是知道的,何況,你為何要替她上心?你不是早同她一刀兩斷了麼?鳳卿,那種女子,不值得你為她……」
祈鳳卿渾身無力,朝陽向前一步,祈鳳卿站不住腳,直直倒了下去,朝陽不願鬆手,便順勢將他壓在床上。
此刻外頭有人說道:「上官少奶奶,你不能進去,你……」
祈鳳卿半是昏迷之中,隱隱約約聽到這句,那手臂便探出,向上勾了勾,卻重又無力倒下。
外頭季淑等的不耐煩,聽些御醫說人已經沒什麼大礙,她便邁步進來,想一看究竟,沒想到竟看到這樣一幕。
季淑站住腳,正想轉身離去,那邊朝陽聽到她進來,便自祈鳳卿身上爬起來,回頭看向季淑,叫道:「你進來做什麼?」
季淑說道:「抱歉,我只是想看看傷者如何,並不是故意要擾了公主好事的。」
朝陽面上一紅,說道:「什麼好事,你當我是你麼?無恥!」
此刻祈鳳卿呻吟了聲,聲音微弱,叫道:「淑兒。」
季淑上前不是,走也不是,就只好遠遠地站著,說道:「我不過是來看看你有沒有事,畢竟你是為了救我而傷,你若是無事,我便走了。」
朝陽叫道:「走啊走啊,沒有人想留你。」
祈鳳卿略帶幾分惱,叫道:「公主!」
朝陽這才回頭看他,道:「鳳卿,你臉色極差?我叫御醫進來替你看看罷?」
祈鳳卿撐著說道:「我有幾句話,要同上官少奶奶說。」
朝陽道:「啊?」顯然很是不願。
祈鳳卿道:「公主不用走遠,只在旁邊也可。」朝陽這才轉怒為喜,道:「那還成。」便說道:「花季淑,鳳卿有話要同你說。」
季淑無奈,便走到床邊,見祈鳳卿身子微抖,自然知道他在忍痛,就輕聲說道:「有什麼話?你先好好地養傷罷。」
不料祈鳳卿卻說道:「你以為,是我?」
季淑呆了呆,說道:「什麼是你?」
祈鳳卿說道:「那本……圖,你是不是以為,是我所為?」
季淑身子一震,這才知道祈鳳卿說的是那本秘戲圖,她一時怔忪,雖然猜到是公主所說,卻不明白祈鳳卿怎麼忽然在這個時候說起這個來。
此刻朝陽站在旁邊,聞言也怔了。
祈鳳卿抬頭看向季淑,說道:「你說,你是不是以為、是我所做?」
季淑平定了一下心緒,說道:「我並未這麼說,你又何必提起?」
祈鳳卿一笑,說道:「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故而連提一聲都不肯,是不是?在你心中,或許,不管是不是我所做,都跟你並無干係,是不是?」
季淑皺眉不語。她起初懷疑鳳卿的時候,心裡頭是有幾分氣憤的,可是當看到他跟朝陽公主兩個如此親近,那份氣憤便也漸漸蕩然無存,她已經不想再以他為念,縱然腦中還殘存著花季淑對他的愛慕疼惜之意。
就好像那句話說的:我愛你的時候,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愛你的時候,你說你是什麼?
可是此刻,見祈鳳卿忽然如此說起來,季淑心裡頭不由地仍舊有幾分酸酸的。
祈鳳卿苦苦一笑,說道:「為什麼,你連話也不肯多說一句?」
季淑嘆了口氣,說道:「那,究竟是不是你所做?」
祈鳳卿卻不回答,只問道:「倘若我說不是,那你信,還是不信?」
季淑心頭一動。
這情形,卻好像有幾分熟悉,昨兒上官直拿著那本秘戲圖氣沖衝來找她之時,豈非跟這個很是相似?此刻的祈鳳卿,就如同當時的自己一般位置。
事後,季淑曾問上官直:「倘若我說不是我,你難道會信麼?」她並沒有問出來,因此上官直沒有任何選擇,亦或者……在季淑心中,早就知道他會做出何種選擇,故而連給他選擇的機會都沒。
可是這一回,祈鳳卿問了。
季淑望著祈鳳卿的雙眼,兩人的目光對上,季淑把心一橫,說道:「你若說不是你,我便信。」
祈鳳卿雙眼一亮,半是感激半是意外,他本在忍痛,臉上發汗,眼睛之中不知是汗意或者淚,迷迷濛蒙,此刻便更如寶石一般,泛出亮盈盈的光來。
朝陽在旁邊見兩人一問一答,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明白,那股又妒又恨的醋意卻翻波涌浪,此刻便跳出來,說道:「夠了,鳳卿,你要好生歇息養傷了!」
祈鳳卿說道:「公主,鳳卿真的,不能留在宮中,不如……」
朝陽怒道:「我說能留下就能留下!」
祈鳳卿搖頭,手按著床邊,緩緩地起身,說道:「淑兒,帶、帶我出宮罷。」
季淑一怔,見他眼神迷離,一副弱不勝衣、隨時都會昏迷之態,心中猶豫不決。
朝陽卻一副生怕季淑會來搶人之態般,張開手臂攔在祈鳳卿跟前,很是防備地對季淑說道:「我已經允了讓他在宮中養傷的,他這般模樣,也不能隨意移動,花季淑,你現在可以出宮了!」
季淑道:「可是他……」
朝陽說道:「可是什麼?你先前不還說他的生死同你無關麼?這又是怎麼了?你已經嫁給了上官家,就該守婦道才是,怎麼,昨兒那個耳光打的不夠狠麼?你今日就又想來勾搭鳳卿?你做夢!」
朝陽年小,話語卻甚是惡毒,句句帶刺,季淑聽得甚為刺心,心中卻想道:「她居然連上官直打了我一耳光都知道……消息如此靈通?」
此刻御醫們備好了藥物,魚貫而入,見季淑在,就都有些猶豫,----按規矩季淑是要退避的。
季淑無奈,看了一眼朝陽,又未曾聽到祈鳳卿再說什麼,她略一遲疑,便說道:「既然如此,我便告退了。」
祈鳳卿撐不住,已經半是昏迷,自不能做聲。而朝陽得意,冷笑道:「替本宮相送上官少奶奶出宮!」
季淑出宮後,一路心神不寧,想到自己同祈鳳卿那番對答,冷靜下來才覺得自己有些輕率了:他那樣的人,演技如此了得,堪比影帝等級,她又不是沒見識過……實在是太衝動了。
回府之後,夏知迎了,見季淑手背上紅了一大片,便問道:「奶奶是怎麼了?」季淑低頭看看,說道:「沒什麼大礙。」
夏知看了旁邊的春曉一眼,春曉同她使了個眼色,夏知才又說道:「對了,方才外頭的楚昭叫人來稟奶奶,說是有事要同奶奶面說。」
季淑精神一振,道:「好極了。」便派了個丫鬟去叫楚昭來,夏知就去取了瓶藥油,來替季淑抹手上紅腫之處,又輕輕替她揉著散瘀。
不一會兒功夫,楚昭就已經來到,廳前行了禮,季淑問道:「可查出什麼端倪來了麼?」楚昭說道:「雖未曾有十分,可也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同奶奶說。」季淑說道:「有什麼不該說的?」楚昭道:「皆因為此事關乎……」
正說到這裡,忽地聽外頭有人說道:「二奶奶來了!」
季淑一愣,地上楚昭也停了話頭,此刻,就見到瑤女被丫鬟扶著,顫巍巍地進來。
41.櫻花:春雨樓頭尺八簫
瑤女進門,經過楚昭身旁之時,轉頭看他一眼,而後徑直走向季淑身旁,說道:「瑤女有事同嫂子說。」
季淑道:「何事?我這兒恰巧也有件事,等我問完了再說不遲。」
瑤女說道:「瑤女所說的是極為要緊的事,求嫂子先聽完我說。」
季淑一怔,瑤女的神情似很不安,楚昭卻仍舊如先前一般面無表情。季淑便道:「好……楚昭,你出外等候片刻,暫且等會再說。」楚昭道:「仆下遵命。」
楚昭出外後,瑤女鬆開丫鬟,望季淑跟前一站,道:「嫂子,我對不住你!」說著,竟緩緩地跪了下去,季淑沒防備她會如此,急忙說道:「快把二奶奶扶起來!」
瑤女的丫鬟同春曉兩個一起將瑤女扶起來,季淑說道:「無緣無故,做什麼行此大禮,何況你有身孕,怎能這樣亂動?」
瑤女的眼中落下淚來,說道:「嫂子,實在是有一件難以啟齒之事,不知要怎麼跟嫂子講才是。」
季淑說道:「萬事好商量,究竟是怎樣?」
瑤女拭淚,說道:「我先前只聽說大哥哥跟嫂子爭執,是因公主在澄元湖之事,卻後知後覺的今日才知道真切,原來是因為一本……」
季淑心頭一動,道:「你怎麼知道?」
瑤女說道:「我也是聽個丫鬟議論說什麼書冊子……這其中還另有一番隱情,故而我才想到究竟是什麼,按理說這種事,我本來聽到了也該做聽不到的,只是若是悶在心裡頭不說,我只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天理不容的罪人,左思右想之下,就只好豁出了臉面,來跟嫂子請罪了。」她說著說著,一時淚落不停。
季淑皺眉說道:「瑤女,你說的模模糊糊,我怎麼越聽也越糊塗了?」
瑤女點頭,放低了聲音,緩緩道:「嫂子你聽我細說端詳……這件事……」
正在此刻,外頭又有人道:「爺來了!」
瑤女一驚,臉色驟然變了變,那話就停了下來。
季淑也覺得意外,便看外頭,門口還不見上官直的人,卻聽到他的聲音,隱隱地說道:「你叫楚昭是麼?你是外仆,怎麼又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