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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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來福模糊的身影躲在門邊，她感覺耳邊吵吵嚷嚷的，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她注視著她，見她手裡拿著話筒顫顫巍巍，仿佛在敘說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撂下話筒，整個人的神情說不出的頹廢和失望。

    只見她轉過身，頭上全是白髮，臉上布滿了皺紋，一雙大眼睛已經深深陷下去，嘴裡的牙也已經快脫光，一雙粗糙的手，顫抖地摸向躺在床上的人，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此時刻滿了悲痛。

    而床上的女人，披散著一頭白髮，閉著眼睛，身上穿著一套壽衣，此時正安詳的躺在那兒，她慢慢的滑坐在她旁邊，伸出一雙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婆娑著她的側臉，那滿是皺紋的臉，緩緩的滑落出幾滴淚水。

    李來福莫名地，心裡傳來一陣刺痛，想觸摸那雙粗糙的手，可是，她居然穿透過去，因為太用力，她撲倒在地上。

    「老嬸，老嬸……」她試探的喊了她幾句，發現老嬸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說話，頓時，她心裡震驚了，好像猜到自己此時是什麼情況，她怔怔的望著老太太出神著。

    過了很久，她才回過神來，看著自己淡薄的雙手，她自嘲一笑，是啊，她死了，無論前世今生，她好像都活不過趙東國那道坎。

    「來福，你怎麼就那麼傻，那個男人有什麼好的，你以為他走了，就活不下去，這十幾年來，我們相依為命的情分，比不上他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嗎？」

    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擦掉眼角的淚水，滄桑的聲音充滿了悲痛，她蹲坐她的旁邊，看著她說道：「是啊，我這輩子，就犯在那個人的手裡，老嬸，是我對不起你。」她哽咽著，如果靈魂有淚水，那麼此時她流出來的卻是血淚。

    「說你傻，我不是比你還傻，趙建明那個老東西走了那麼久了，我也依然惦記著他，你說可笑不可笑？」

    她滿是皺紋的臉，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當初他媽為了那個找上門的私生子，每天都大吵大鬧地，讓我認下那個孩子，我不願意，她氣不過，憤怒之下推了我一把，可笑當時我還看不清。」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當時我懷有一個月的身孕，那一推，讓我流產，也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恨不得殺了他們，那個時候的我，就在想，如果有人幫我一把，讓我避開就好了，可是，要怪還是怪那個男人沒本事，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了，要了有何用。」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可是怪他有用嗎？沒有用。」她自嘲地笑了笑：「那個私生子是他大哥的，為了替他大哥背黑鍋，他當了那麼久的縮頭烏龜，最後也連累了自己的妻兒，所以，你以為他下輩子幹嘛對我那麼好，那是在贖罪，我這一生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臨到老，卻還要牽掛你，你對得起我嗎？」

    聲聲泣血的話語，讓蹲坐在地上哭泣的女人的身影閃了閃，頓時，她的身影看上去更加淡薄，好像隨時隨地要消失一樣，李來福看向她的手，淚水已經流不出來了，模糊的身影，眼裡充滿了悲痛，臉上露出儘是滄桑的面孔。

    老太太就坐在她的旁邊，素素叨叨的說著這幾年發生的事，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還要說什麼的時候，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衝進來。

    李來福淡薄的身影蹲坐在地上，看到來人，她一下子就跳起來了，無論過了多少歲月，那個人，在人群中，她終究第一眼就可以找到，還是那熟悉的眉，那熟悉的眼，那熟悉的氣勢。

    他看起來年逾六旬，軍帽下露出了花白的鬢髮，在帽徽領章的襯托下，顯出一種不言而喻的身份，當他注視著躺在床上的老人時，汗水浸濕了他的後背，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複雜的情緒，他緩緩地脫下軍帽，露出了他一頭白髮，平常眼皮下藏著一雙炭火似的光點，此時卻露出了一抹悲痛，眼眶頓時泛紅。

    老太太風輕雲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太多東西了，讓她心裡忍不住一顫，站在他們的身後，靜靜的望著他的身影出神。

    「東國，嬸子老了，經不起折騰，你十幾年前交待的事，老嬸也盡心盡力的在幫你完成，可是，臨到老了，你又出么蛾子，把她逼死了。

    這幾十年來，她在我身邊過的並不快樂，心裡也惦記著你，我知道，她每天都懷著愧疚，所以活的行屍走肉的模樣，你倒狠心，把人丟在我這兒，一丟就是十幾年，每年偷偷摸摸過來瞧一眼，也不露面，明知道她那性子，當初為什麼不阻止她？」

    當老嬸說完，那到淡薄的身影整個人滑落在地上，神情悲悲戚戚的，如果有人可以看到她，肯定會不忍心在看下去。

    「嬸子，我——」男人眼眶泛紅，嘶啞而又蒼白的話語，讓他此時說不出話，他也不想啊，當初把她送走，也是無奈之舉，前幾天暈倒過去，就有人借他的口，打電話給兒子，有心人一查肯定知道，兒子一家在這邊度假，如今，看到她躺在哪兒，他的心在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