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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05:26 作者: 溪畔茶
泰寧侯怒了,道:「王爺怎地口出不詳?老臣願立下軍令狀,以項上人頭作保!」
「你的人頭很值錢嗎----」
「王爺,」方學士忙打斷了朱成鈞,他心裡鬆口氣後,又捏了把冷汗----這些宗藩,什麼話都敢往外冒,真是一點也不怕開罪人。
「王爺所言有理,泰寧侯過於心急了。」他說著話,轉向朱英榕拱手。
朱英榕有一點猶豫,朱成鈞的帳算得簡單又明白,他一下子懂了,但他有最後一點的不死心:「王叔,真的不行嗎?泰寧侯說若能一役畢全功,明年朕改元祭奠父皇時,就可告慰父皇的在天之靈了。」
對,這是他找來朱成鈞的真正原因,他知道泰寧侯這時候要出征很冒險,他願意聽內閣的處置,但是,泰寧侯說的這個理由也確實打動了他,讓他有一點蠢動起來。
他不會為此支持泰寧侯----支持也沒用,調兵權利在兵部手裡,他管不到,他只是需要個充分的理由來把他心頭的蠢動打消掉而已。
朱成鈞看了他一眼:「泰寧侯年事已高,等不到七八年後,皇上青春年少,告慰先帝有的是時候,又何必著急?」
話音一落,方學士先在心裡喝了聲彩!
殺人誅心。
給小天子分析上多少理由,都比不上這一句話來得厲害。因為這直接把泰寧侯從勤於王事,變成了出自私心。
泰寧侯作為老臣,也就意味著他的年紀必然不小了,歲月不饒人,他的體力不足以支撐七八年後再帶兵出征去斬獲軍功。
御座上,朱英榕的目中閃過迷惑,懷疑,最終變成恍悟,他去看泰寧侯。
……
最終的結果,不必多說,泰寧侯鬧了個一無所獲,沉著臉走了,走時已顯出年歲的眼皮撩起,盯了朱成鈞一眼。
朱成鈞根本沒搭理他,他不是有意蔑視泰寧侯,是真的沒注意到,因為站起轉身時,他正看見展見星從左贊善身側伸出來探看,他唇角一彎,沖她笑了笑。
第146章
泰寧侯對江西戰況的估算倒是沒錯。
七月中旬, 在各路兵馬合圍下, 寧藩大勢已去,臨川郡王朱議靈部下棄械投降, 為減輕罪責, 倒戈綁縛朱議靈獻出, 寧王於中軍帳中聞訊, 苦笑嗟嘆一聲,率精銳護衛逃回駐地王府,緊閉府門, 舉火**,火光映亮了半個夜空。
當地遭了兵難的官府勉強組織人力前去滅火,因準備不足, 直到天亮方將火勢撲滅。王府中僕從死傷無數, 後續如何且不去說,南昌知府不畏腌臢,搶入燒成白地般的前殿,親眼看著下屬尋到了快成焦炭的寧王屍身,終於松出一口氣來, 寫奏本向京城疾報。
一個月後,還活著的朱議靈被押至京中,三法司會同宗人府聚於一堂, 對朱議靈展開審訊。
朱議靈父兄皆喪,心智已垮,凡有所問, 無不作答,他還主動指認了一樁----告現任代王朱成鈞與朝官暗通款曲,其行不正,其心可畏。
自然,這個朝官不會是第二個人,正是展見星。
若只是私下有些來往,其實無大礙,展見星的出身眾所周知,她做了官後就對舊主不理不睬,那反違背了常情,為人所不取。問題在於,朱議靈實際上的用詞要直接也勁爆得多,他直言二人就是斷袖之誼。
這就聳然且令人側目了。
展見星因此被召至有司接受質詢。
展見星本在關注這樁案子,她擔心朱議靈把許異拉扯進來。不料許異一隱無蹤,朱議靈摸不清到底怎麼回事,一半以為他說降失敗,被朱成鈞逼供以後殺了,一半是自己的性命也到了飄搖之際,沒興趣再在許異一個小嘍囉身上費工夫,只要抓緊時間從仇家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若不是展見星破了他的鑄錢買賣,若不是朱成鈞多事從刀口下救出朱英榕,他們那麼精心的籌謀不會化為一場空,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那就一起身敗名裂吧。
他將數年前就知道而一直隱住未發的這個秘密爆了出來。
展見星再沒想到,關注來關注去,許異沒事,她攬禍上身了。
面對數位堂上官的問話,她只能堅決否認。
若論心虛她倒是一點也不虛的,就算她心裡有點什麼,那也跟斷袖完全沒有關係----她都不具備斷的條件,怎麼跟人斷嘛?
這份理直氣壯有效地幫助了她,堂上官們本來也未全信朱議靈的話,反叛藩王,什麼胡話說不出來?不過他既說了,必得走一下程序。
此事在這時未對展見星造成什麼影響,回答以後,她就回去文華殿了。麻煩的後續在幾日後生出。
都察院有御史參她曾夜宿十王府,清早方出,私情之語,恐非虛言。
以為事情已經過去的展見星生出了驚疑----醉酒那一晚是近兩個月以前的事了,朱議靈當時還在進行最後的頑抗,他不可能分神留意到千里外的這點動靜,所以此事必然與朱議靈無關,那是什麼人,精心等到了這個時機,將這個把柄拋了出來?
這樁本來可一笑而過或至多為人打趣幾句的逸聞變得有點真實了起來。它似乎出現了佐證。
線索太少,展見星暫時想不出自己在京中結下過什麼仇家,只能循例先寫了折辯交上去,數日後六科發下旨意----其實就是內閣代擬,將她申飭了一頓,叫她往後行事當有分寸,不可與藩王來往過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