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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05:26 作者: 溪畔茶
    展見星道:「是汪----」她於後悔中忽然醒悟, 改口,「下官失言,此事與下官毫無干係, 下官也不該管這個閒事。王爺如有興趣,可面見皇上, 親自詢問。」

    朱成鈞氣勢未消,漠然道:「皇上挺有出息啊, 他今年幾歲?七歲,還是八歲?」

    以朱成鈞的記性,不可能記不住朱英榕的實際歲數,展見星知道他這是被惹惱了,有意找茬,只好答道:「九歲。」

    朱成鈞讚嘆道:「九歲的做媒天子。」

    「王爺!」展見星提高聲音打斷了他,她知道朱成鈞不懼,但這種話傳到朱英榕耳朵里去,小天子心裡焉能過得去,哪一日對景發作起來,朱成鈞總是給自己惹麻煩。

    「王爺,是我的錯。」她低聲道,「我當時便該堅持規勸皇上,不要搭理汪家。」

    朱成鈞聽見「堅持」兩個字,口氣終於緩了一緩----這表示,她還是勸過。

    「那你為什麼不接著勸?」他問,「你怕汪家還是怕皇上不高興?都不見得罷,你跟我這裡,不是一向倔得很。」

    展見星答不出來。

    她確實都不怕,但她也確實沒再勸,因為她雖然不怕,但是她心虛:她已經那樣徹底地拒絕了朱成鈞,此刻朱英榕要替他指婚,她不答應傳話,便好似有意不許他成親一樣。

    她憑什麼呢。

    她把自己繞進了這個陷阱里,她為說服自己沒有私心,結果正是因為她有私心,才未盡到規勸之責。

    「總是下官的錯。」她只能承認道,「下官沒有考慮周全。」

    朱成鈞看了她一會,周身氣息終於平復下來。她這種侷促隱忍,至少總是比梗著脖子跟他堅持「忠臣」的樣子好。

    「汪家好日子過到頭了,來打我的主意?」他轉而提到汪家的這一句很不客氣。

    「大約是汪皇后薨逝,皇上先前因一些傳聞,又對汪家不假辭色的緣故----」展見星頓住,她聽出來不對了,「王爺,您什麼意思?」

    她清楚朱成鈞的脾性,他有時下手雖沒輕重,但不至於別人向他提個親他就要發怒坑人,這一句的意思,分明是汪家自己內部出了問題。

    「你還不知道?」朱成鈞往她面上望了一眼,從她的茫然表情得到了答案,瞭然道,「哦,你是不知道。」

    展見星有點急:「究竟怎麼了?請王爺明示。」

    秋果蹭了過來----他的話從聽到一個「汪家」就憋到現在了,此時忍不住分享:「展伴讀,是這樣,我們打算回去大同嘛,以後可能不會再來京城了,京城比大同有趣的玩意兒多,所以這兩天我都帶著人在街上逛著買東西,結果就聽見人悄悄地傳,說皇上身世有問題,是汪皇后為了當上皇后,夥同娘家偷偷從宮外抱養的孩子,根本不是汪皇后親生的!」

    展見星臉色變了。

    這件秘聞她比絕大多數人都要更早知道,她明白紙包不住火的道理,卻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點,以這樣的方式爆出來----秋果說是「悄悄地傳」,但直接傳聞在民間,壓都沒法壓,會以飛一般的速度擴散到街知巷聞的程度。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這是千年前的人們就懂得的道理。

    「不只如此,我聽那傳聞編得有鼻子有眼的,說皇上的生母當時就養在汪家的家庵里,那家庵現在還在呢,有好事的還想約了去偷看。展伴讀,你還記得嗎?皇上出生的時候,趕巧先帝在外面打漢王,回來時才接了喜訊,這外面傳得更不好聽的話,還有呢----」

    不用秋果說明白,展見星也知道了:那就是朱英榕也不是先帝的種。

    這個問題就非常嚴重了。

    至於誰傳的,那不問可知。

    只有不從朝廷詔令,已經正式舉起反旗的寧王才有這個動機。

    但是----

    「寧王怎麼會知道得這麼細?」展見星疑道。

    朱英榕的身世問題被靜仁仙師派人在宮道上嚷嚷過,寧王費一費工夫,想打聽到這一點有可能,但細緻到連家庵這樣的地點都說了出來,就絕不是普通探子能辦到的了。

    「靜仁仙師----不對。」展見星剛提出一個人選,又很快自己否定。

    靜仁仙師恨汪皇后,所以戳破朱英榕的身世,但事到如今,她恨的人都已經去了,反而是她還好好地在宮廷深處修著道,先帝當年既沒找她算帳,朱英榕登基後,也沒虧待她,她日子不差,全無必要去和寧王合作。

    「汪家----?」

    朱成鈞終於點了頭:「就是從汪家走漏的。」

    展見星不由問:「王爺,你怎麼會知道----對了,你在江西留了人手。」

    她想起來朱成鈞在先帝臨終前的回話了。

    朱成鈞卻嗤笑一聲:「我閒得慌,留什麼人手。」

    秋果幫腔:「展伴讀,我們爺也不知道先帝爺說去就去啊,先帝爺打漢王那會兒那麼威風,生生把漢王嚇到投降了。我們爺也是藩王,都被調回大同了,哪還去管江西的事,管多了,還以為我們爺想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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