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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05:26 作者: 溪畔茶
朱英榕在眾人面前沒有失過態,君臣之間維持著恰如其分的距離,展見星和另一位左中允配合一起替他寫注,都沒有多少機會與他本人打交道。
這份疏離倒不只對她,朱英榕對屬官們都很尊重,也都不親近。這不難理解,不管是誰,天天叫一群人盯著,幾乎連走路先邁哪條腿都想給他定個「明君」的標準,都沒辦法親近上的。
這就是臣與奴的最大不同,有時為君者明明知道家奴貪諛人品堪憂,在情感上仍會有所偏向,就源於此了。
同樣疏遠的距離之下,展見星對他多一分理解,並不是因為她掌握更多的秘密----能邁進這道門檻的屬官們其實都心知肚明朱英榕身世上的尷尬,而是,這一種突出的聰明氣息,她不陌生。
----雖然,朱英榕不論在年紀,還是在性情以及閱歷上,與朱成鈞都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但一個人的成長本來有跡可循,朱成鈞不會生來就是那副木臉漠然的樣子,他在幼年時,必然也曾為自己的境況困惑過,不甘過,而又無能為力過。展見星總覺得,她從朱英榕身上看得見那個時候小小的他的影子。
這有助於她去明白朱英榕的想法,同時也下意識會對他寬容一些。
「不怪我嗎?如果我那天不生氣,我答應母后,也許……」朱英榕忍不住多說了一句,但聲音很快又低了下去。
那對於他而言,是負疚感非常重非常不愉快的回憶。這負疚感令他逼迫自己打消對錢妃的好奇,好像親近了錢妃,就更加背叛了汪皇后一樣。
「殿下,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皇后娘娘本已病重多日,與您有什麼關係呢。」展見星安慰他,「娘娘泉下有知,也不會願意您這樣想的。」
朱英榕抬起了頭,希冀地望著她:「真的嗎?」
這樣的話,他身邊服侍的宮人更清楚他的心意,其實已經勸過他不知多少遍了,但他總是還有懷疑,因為他雖然更親近身邊的人,卻也明白,宮人們必然是向著他的,那麼說出來的話,就不能做得十分准。
屬官不一樣,屬官總規諫他,恨不得拿尺子丈量他,那就不會為了阿諛他而說出不可信的話來。
展見星點了下頭:「嗯。」
她不是個多話的人,即便安慰,也不會長篇大論地說個沒完,但朱英榕因此倒高興了一點起來,臉色也放鬆了。
這一樁事過後,文華殿又恢復了寧靜。
而過後不久,皇帝在聽罷朝上嘰嘰喳喳的各種意見之後,堅持了自己的選擇----從京營、大同各增兵五萬,命泰寧侯再次出征,同時大同總兵也作為副將隨行。
八月底,大軍增兵完畢,補續糧草後,再度出征。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是星星比較難寫,我試圖努力豎起她官員的一面來,她在地方與在中樞不一樣,是應該有一些成長的。九的話,就假裝成長一下好了,裡面不用變。
我現在感覺鋪差不多了,如果下章不相會,就是下下章~
第128章
為了應付戰事, 一批又一批的糧食從各地往大同運送,江西作為產糧大省,陸續又應過兩回差事。
正稅之外, 如此頻繁的調撥讓豐饒富庶的江西漸次也有些吃不消起來,作為本省地界內擁地最多的第一大戶----也就是寧藩, 倒是不受困擾, 因為再征也征不到王府莊田上, 否則全天下的宗藩都要不依了。
到此, 前前後後, 京營已調出去了十五萬兵士,在綜合徵發糧草及軸重等測算之下,可以大概確定這個數目不是兩軍對陣時常用的「號稱」,而是實數。
皇帝對這一戰的志在必得可見一斑。
不過位置不同,看問題的角度有時會跟著發生些變化, 在某些人眼中,這意味著的是另一件事:這段時間之內,京城雖然仍有防務, 但已呈現出了近十年以來少有的空虛狀態。
朝中不少官員對此當然有數。
教導一個還在認字階段的小太子是件極清貴又輕鬆的差事,屬官們在講學之外,常日無事, 就會聚著聊一聊朝政,這一聊, 不免就要聊到戰事。
「泰寧侯這一仗且有的打,展眼又一個多月了吧?天氣眼瞧著入冬了, 也不聞有什麼大的捷報傳來。再往後拖,怕是這個年都要在戰場上過了。」
「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本就是深秋時才出的征。其實若緩一緩到明年開春,倒更便宜,冬日行軍,畢竟太寒苦了些。」
「泰寧侯一意請戰,皇上的意思也很堅決。況且冬日我們難,瓦剌蠻子的日子更不好過。」另一個屬官接了話,「趁這時候把他們的氣焰打下去,來年就鬆快了。」
「但也不能拖得太久了,京營叫泰寧侯帶了大半走,這會兒京里要是出了什麼事,地方上那些衛所可是鞭長莫及。」
「陳兄多慮了,能出什麼事?」另一個屬官笑道,「泰寧侯吃了一回虧,如今謹慎多了,雖暫時還無大捷,但已摸清了瓦剌的兵力,照著目今這個穩紮穩打的態勢看,就已是占了上風了。」
「這話怎麼說?」
清脆的聲音響起來,眾屬官聞聲回頭,發現是前來聽講的朱英榕不知何時走了進來,都紛紛近前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