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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05:26 作者: 溪畔茶
    她把其中一枚銅錢從身旁的茶几上撿起來給他。

    從表情看,朱成鈞先不大想接,但隨後仍是接了過去,也沒再說什麼話。

    展見星心頭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她疑惑著要把厚厚的信箋揣回信封里去,忽然發現正看著的這張沒有結語,後面應該還有一張,便又頓住,把末後一張翻出來看。

    這一張上寫得還很滿。

    似乎是路途遙遠,難得寄一回信,許異恨不得把京里的新鮮話兒都分享出來,也似乎是因為這件事確實和昔日的同窗們有點關聯,他詳詳細細地寫著,近日,二郡王朱遜爍往京里進貢了一個道士,皇帝要給在江西替他牽制寧藩的朱遜爍顏面,收下了。

    ----最後一句是展見星自己想的,許異並不知其中內情,沒說到這樣,他只是表示了一點擔憂,朱遜爍到了江西,看上去又挺能從皇帝那裡找存在感,許異知道展見星昔日與他有隙,恐怕對上了再吃虧,所以撿自己聽聞到的消息提醒了她一下。

    展見星捏著信紙,凝住眼神,心想----

    「原來如此。」

    她沒有說出口,這一句是朱成鈞立在背後,替她說了出來。

    展見星轉過頭去,兩人目光相對,都知道了彼此未竟之語。

    「用不著派人去打聽了。」朱成鈞又道,語氣十分肯定。

    展見星默然點頭。

    朱遜爍送上京的那個道士,就是答案----如若不錯,那也就是朱議靈送給他的。

    世間萬事的錯綜交織,令展見星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她之前想過那麼多可能,沒想到是如此。

    「許異終於幹了回好事。」朱成鈞誇他。

    這消息來得太及時,算一算時間,此時去信提醒,這道士原出自臨川王府,應當很來得及。

    展見星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寫信給先生。」

    這句提醒許異還夠不上分量,他也沒什麼機會面君,由楚祭酒說出來就最好。

    朱成鈞忽然把她一推,推坐回去:「你就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展見星道:「什麼?」

    她這句問話很平靜,因為她一點也不意外,她當然不是等著朱成鈞來這一下,但是他這一推,確實把她那些奇怪的感覺都推沒了。

    之前他一句一句正常地陪著她說話分析,才不正常。

    「我連許異都誇了,你對我一點表示也沒有?」

    這個話展見星就聽不懂了,她與朱成鈞偶爾心心有靈犀,但大多數時候,實是抓不住他的思緒,只能奇道:「你誇許兄,要我對你表示什麼?」

    「噗。」

    是秋果在門外發出了笑聲,他轉過頭來,大聲道:「展伴讀,我們爺是想問你,他還像不像八歲了?」

    展見星:「……」

    她匪夷所思,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但是朱成鈞的表情告訴她,他很認真,跟著問她:「你說,我今天這樣,是不是成熟穩重多了?你更喜歡這樣的?」

    展見星無話可說。

    朱成鈞失望道:「也不喜歡?展見星,你真是夠難伺候的。」

    展見星終於開口,嗓子有點哽住:「九爺,你----」

    她說不下去。

    朱成鈞面色馬上和緩了:「算了算了,我也沒怪你。」

    展見星沒聽他的,堅持說了下去:「九爺,你什麼也不用改變。」

    「你原來,就是最好。」

    第109章

    京城, 皇宮。

    朝陽初升,著藍色道袍的道人衣袂飄飄,在一個身材瘦高的內侍引領下, 行走在一條夾道中。朱紅夾道狹而長,走著走著, 前方出現兩名宮人, 宮人立在道旁, 手裡拿著瓶紙等物事, 似往牆上貼些什麼。

    這條夾道位於前廷與後宮交連處, 一般來說,已超出了普通宮女會走動的範圍,瘦高內侍將走近時,放慢了腳步,恭謹叫道:「張姑姑。」

    這內侍年約二十七八歲, 面目英俊,與那些自小就淨身進宮的內侍比,格外多出些男兒氣概, 宮女中年紀更大衣飾也更齊整些的張姑姑轉過臉來,嚴肅的面色緩了緩,向他點了下頭, 但沒說話。

    另一個小宮女正在把牆上貼好的一張紙撫平,內侍就便看了一眼, 驚訝道:「這是----張姑姑,太子殿下的夜哭症還沒有好嗎?」

    太子自然就是皇長子朱英榕, 皇帝得子晚,極為疼寵,去歲時就將儲君名分正式定下來了。

    張姑姑嘆了口氣:「可不是嗎。」

    「我----奴婢聽說,太醫院好幾位大人昨日都來會診過,都未能奏效嗎?」

    張姑姑搖了搖頭:「若治好了,就不用一大早就來貼這勞什子了。」頓一下,語氣中帶了點告誡地道,「木誠,你進宮也有一兩個月了,怎麼這口頭上的規矩還沒學齊全?你到主子跟前,也這麼一會『我』一會『奴婢』的嗎?」

    內侍木誠臉頰抽動了一下,似羞愧般垂下頭去,道:「姑姑教訓的是,是奴婢大意了,奴婢一定多下工夫,將這毛病徹底改了。」

    張姑姑點點頭:「你肯受教就好了。」

    小宮女天真爛漫些,扭臉來接著她先前的話笑道:「姑姑,說不定這勞什子管用呢,奴婢家鄉的孩子夜裡驚哭,憑請了什麼大夫都治不成,有村里老人指點,做父母的出去貼了幾張,就慢慢好了。要說道理,誰也說不上來,可就是管用。我們替太子殿下貼了這個,殿下福大,說不定今晚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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