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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05:26 作者: 溪畔茶
    朱成鈞道:「怎麼回?」

    他話簡短,但眼神極專注地看過來,顯然是很在意這事----這是當然的,往後一輩子就定在這兒了,自己的王府,能不在意麼。朱議靈就道:「他說他有數!嘿,把你的王府拖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有,他還有數,我看他是壓根沒把你放在眼裡!」

    朱成鈞眼角垂下來,道:「是,他眼裡是沒有我。」

    「侄兒,剛才王魯悄悄納悶地告訴了我一句,說你怕他?我告訴你,你可不能認慫,他一個縣令,你怕他什麼?別說這事你占著理,就是不占,你也不能叫他爬到你頭上來。」

    朱成鈞道:「王叔,這話不對吧,不占理,我怎麼和他吵?」

    「侄兒,你也太老實了。」朱議靈搖頭,「你不知道,那縣令踩著你,在崇仁一下就把名聲刷起來了,他本來才多大,我聽說似乎還是從京里貶過來的,能懂得什麼?就因為敢硬扛著不建王府,把縣衙里那些積年的老油條滾刀肉們全鎮住了,如今天天跟著他,一時勸課農桑,一時巡視學校,指哪打哪,竟沒人敢跟他弄鬼。」

    「你說,這不都是從你頭上來的?我要是你,我可萬萬咽不下這口氣!」

    「都是從我頭上來的?」朱成鈞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才問,「那是他欠我了?」

    「欠大發了!」朱議靈斬釘截鐵地道,「這些芝麻官,個個口號喊得響亮,其實有幾個真的一心奉公,還不是為了往上爬。他如今倒好,不但在縣衙里如魚得水,出了門,百姓也沒幾個不夸的,其實才來了不到兩個月,究竟做了什麼實事呢,分明都是借了你的東風。」

    朱成鈞點頭附和:「對,都是我幫了他。」

    朱議靈見他聽得進去,十分滿意,打鐵趁熱地勸他:「所以侄兒,你可不能叫他繼續這麼沽名釣譽下去了。你也別擔心,那些皂隸滑如油奸似鬼,如今表面上看著個個聽話,暗地裡都明白著呢,知道上官這風光好比飲鴆止渴,你一來,他那戲就得塌台。」

    朱成鈞道:「怎麼,別人也想害他?」

    「害不至於,不過官太清了,底下的人麼,日子就不好過了。」朱議靈一笑,「崇仁那縣令也是不懂事,他自己不收孝敬,逼得底下人跟著縮手,這是日子還短,長了,誰願意呢。」

    朱成鈞冷不丁問他:「王叔,你送了嗎?」

    朱議靈一怔,舉手拿酒盅,撒了一點出來,他把剩的大半杯一氣飲盡,才抹嘴笑道:「我閒得慌,送他幹嘛!他再扎手,又礙不著我的事。」

    送了,被照臉摔回來了,所以這麼孜孜不倦地跟他講展見星的壞話。

    朱成鈞心下篤定,微笑道:「我隨便問問,王叔別見怪。」

    「哎,不說那些煩心事了,侄兒,你只管先在我這住下,不用怕那些言官知道了參你,崇仁縣令不給你建府,你沒地方住,怪著你嗎?你好賴也是一個郡王了,總不能睡大街上去吧。」

    朱成鈞搖頭,起身:「多謝王叔美意。不過不必了,我早點去崇仁催一催才好。」

    「那也行,不過----你就這麼去?」朱議靈看看他,又看看跑到外面戲台下聽戲的秋果。秋果其實也聽不懂,就看個台上人來人往的熱鬧。

    「要不我借你幾個人吧。」朱議靈熱情地道。

    「不了,鬧得聲勢浩大的也不好,豈不是更成全了他。」朱成鈞平板著臉道,「我就這麼去,他一日不給我建,我就直接住他縣衙里去,看誰耗得過誰。」

    「……」朱議靈大笑,「好,也好,侄兒,看不出你還怪促狹的。就這麼辦,他受不了,自然就叫人動工去了。」

    當下朱議靈給他安排了車,妥妥噹噹地命人送他往崇仁去了。

    **

    「王爺,看來小柳的信上說得不錯,崇仁郡王和崇仁縣那個伴讀知縣的關係確實十分糟糕,兩個人簡直是針鋒相對,一個都不肯讓寸步。」花廳里的下人們全被遣出,外面的戲還在唱著,王魯站到朱議靈身邊,低聲道。

    朱議靈點點頭:「看來本王是多慮了。皇上把這麼不和的兩個人派過來,多半只是巧合,並沒有對我們寧藩生出什麼疑心來。」

    「這麼多年來,寧王爺寫戲,修道,好茶,漢王要造反,寧王爺還第一個與他劃清界限,都這般忍氣吞聲了,朝廷還能生什麼疑心呢。」王魯帶著嘆息勸慰。

    「漢王那個蠢貨就別提了。」朱議靈鄙夷地道,「想造反想得全天下都知道,能成功就怪了。」

    王魯連忙道:「王爺說的是,我們可不是那樣的人。」

    「我們也沒那樣的心。」朱議靈拖長了語調說著,又道:「老柳也是個廢物,這麼多年,寸功未建,不過倒難為他,養了個好兒子,這個小柳真是一把寶刀,你記著,本王留他有大用處,這次也是事態緊急,才動用了他一回,以後沒有本王的吩咐,絕不可再聯繫他,叫他好好藏著。」

    王魯應道:「是,在下知道輕重,不會壞王爺的事。」

    朱議靈方閉了眼,倒回椅中,重新聽起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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