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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05:26 作者: 溪畔茶
展見星越想越覺得朱成鈞沒問題,他先輩都在那擺著呢,有問題的八成是她,她不能再呆在朱成鈞身邊了,只會把他越拐越歪。
所以,她就跟唐如琢走了,她心裡想,到明年會試要半年,朱成鈞半年看不到她,應該能回過味來了,到時候她再回去,他就正常了。
除此外,展見星也考慮到了朱成鈞那個與眾不同的脾氣,為了防止他亂來,她讓許異帶了話,含蓄地表示,她娘還在大同呢,她就算走去千里萬里,早晚也得回來。
她把什麼都想得好好的了,唯獨漏算了,唐如琢這個生活常識幾乎為零的嬌貴解元。
唐如琢除了讀書外什麼都不懂,一路食宿行全是展見星在操心,他只要管他自己的行李,這也罷了,問題是就這一點事,他都沒管好:還沒到京城,他就全丟了。
他們半途遇見一家酒樓開業,這家酒樓十分闊氣,請了一個雜耍班子在門外搭了個高台表演,唐如琢沒見過這個,興沖沖地擠進人群里去看,等再擠出來,他背上價值五百兩白銀的包袱就只剩了一張包袱皮。
什麼時候被偷的,被什麼人偷的,他一概不知。
要不是在外面等著的展見星問他,他甚至沒覺著自己背上輕了許多。
「星星,你不要擔心,我們去報官!」唐如琢傻眼片刻以後,手一揮,就又抖擻起來----因為他也沒有報過官,這對他又是一件新鮮事。
展見星已經無力到懶得讓他不要叫她「星星」,只是嘆氣道:「恐怕沒用。」
這種偷盜案子是最難破的,一方面沒有證據難以排查,一方面沒出人命不是風化案子,地方官根本不上心,就算看在他們是舉人的面上下令去查,底下經手衙役黑吃黑的可能性也比還給他們要大。因為他們是外地人,於本地沒有根基,皂隸等根本不怕。
在對外界無知這一點上,唐如琢和朱成鈞有點像,但朱成鈞是圈的,唐如琢則是被保護的,他天真得像個孩童,堅持拉著展見星去報官。
報著也許萬一能撞大運的心情,展見星跟著他去了,知縣聽說是兩個舉子丟了行李,讓人送出二兩銀子來:「這是我們縣尊送二位的程儀,縣尊此刻正忙,兩位請吧。」
唐如琢還莫名其妙:「我遭了偷盜來報官的,給我銀子做什麼?」
展見星無奈,這是把他們當成過境打秋風的了。
在她的再次堅持說明之下,本地知縣才收回了銀子,見了他們。
起初知縣態度平淡,待聽說唐如琢是解元,才熱情了兩分起來----十六歲的解元,前途無量。
磕磕絆絆地終於報上官之後,也不代表什麼,兩個人只是陷入了無聊的等待之中。
這等待也不白等,要錢。住客棧的錢,一日三餐的錢,展見星出門時雖只預計了一個月,但徐氏還沒有跟她分開如此之久,不放心,執意塞了幾倍的花費給她,她省著點用,再接點給人抄寫的活什麼的,應該能撐到會試,這是她給自己的安排。
現在多了一個唐如琢,就吃力了,眼下雖然夠花,可花完了怎麼辦?兩個人都得露宿街頭了。
乾耗了五天,展見星耗不下去了,向唐如琢道:「如琢,去請縣尊派人往你家裡送個信吧。」
唐家真不缺錢,所以五百兩丟了,唐如琢也不著急,他報官,都只是想體驗一下這個感覺。
「不要。」唐如琢卻馬上拒絕,他也有理由,「星星,我告訴你了嘛,我是偷跑出來的,要是送了信,我爹馬上就會派人抓我回去,我才出來,還沒玩夠呢。」
展見星無語望天----他告訴是告訴了,上路的第三天才說的,這會兒理論這個也晚了,怪她自己,當時只想著能不回去大同就好了,沒看出來唐如琢驚人文采之下的真面目。
「但是你說得對,」唐如琢又道,「這個知縣恐怕是靠不住了,指望他,找一年也找不回來,我不能一直耗在這,這裡也沒什麼好玩的。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進京去吧。」
展見星也有此意,但提醒他:「你不跟家裡聯繫,進了京也沒錢。」
「你不是要做工嗎?我跟你一起,我是解元,難道還怕找不到活干。」唐如琢很有雄心壯志。
展見星默默地看著他。
唐如琢在她不信任的目光之下,終於縮了縮,坦白道:「我家在京里有產業,我先努力一把,要是不行,我再往我家鋪子去要錢。」
展見星終於鬆了口氣:還好,這小解元沒傻到家。
兩個人重新上路,但大概是應了禍不單行這句話,他們雇的車又壞在了半路上,車老闆修了半天,告訴車上載著的四個人:修不起來,車錢退給他們,他們只能選擇步行。
還算好的是,這時候離京城不算很遠了,車老闆給他們指了方向,一刻不停地趕路的話,應該能在天黑前進入城門。
不好的是:唐如琢的體力又拖了後腿。
他精神頭很足,出門到處看到處逛什麼熱鬧都怕錯過,但作為打小嬌生慣養只需要把讀書這一件事做好的小少爺,他從沒步行過這麼遠的路。
展見星眼看著他的腳步越來越慢,日頭越來越向西移,急得催他:「如琢,你快一點,進不了城,我們真得露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