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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05:26 作者: 溪畔茶
這一說,徐氏恍然大悟了,太/祖爺打下了江山,分封諸子,幾大邊關重鎮裡都分了兒子鎮守,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大同這裡,就是代王。只是這代王府卻與別處有些不同,代王朱樨是太/祖第十三子,脾氣十分暴躁,為此曾犯過被削過一回王爵,後來先帝登位,才把王爵還給了他,但代王的老脾氣非但沒改,還變本加厲起來,當街搶個饅頭什麼是最不值一提的小事,這位王爺還有一個嚇人的愛好,帶著子孫橫行街市,袖裡藏錘,看見哪個路人不順眼,就照腦袋給他一下----小陳娘子說徐氏運氣好,就是為此,被搶幾個饅頭比起被敲破腦袋乃至丟掉性命是好多了。
代王這樣的行徑,直是拿百姓當畜生取樂,本地官員參劾他的奏本一本本向京城飛去,這回連賜還他王爵的先帝也受不了了,不好自打臉再貶他一回,但先帝也不是軟弱性子,發起惱來更狠,直接下詔令把代王府圈禁了。
這一圈就是八年。
大同百姓終於過上了太平日子,隨著時日推轉,一年年過去,代王府始終高牆矗立,朱門緊閉,百姓們漸漸忘了頭頂上還壓了這麼尊惡佛,到徐氏來此落腳時,日常還會提起代王的人已經很少了。
如今聽說竟是他,徐氏害怕里又生出納悶來,道:「陳家娘子,不是說代王在先帝爺手裡被圈了嗎?怎麼還能出現在大街上?」
這個問題小陳娘子也回答不上來,不過,有人能。
三五個身著青衣的衙門皂隸從門前匆匆跑過,小陳娘子是本地人,正好認得其中一個,就拉住了問道:「龔大哥,你可知道代王爺一家怎麼出來了?我們才見他從這裡路過,都嚇了一跳。」
姓龔的皂隸停住腳步,扭頭忙先反問道:「代王爺才從這裡過去?可有惹出什麼亂子沒有?」
小陳娘子道:「搶了徐嫂子家幾個饅頭,別的倒沒事。」
龔皂隸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小陳娘子道:「哪裡好,你看看,一條街的人都嚇得人仰馬翻!」
又追著問他到底怎麼回事,龔皂隸嘆了口氣:「八月里先帝爺不是薨了嗎?新皇爺登了基,大赦天下,赦到最後,想起還有這麼位叔叔來,就下了諭旨,解了代王府的圈禁,也就是昨天的事,今天就----唉!」
他一包苦水的模樣,小陳娘子聽了,臉色也跟著不好看起來。
這位代王別的本事不見得怎樣,可是真能活,數到如今,已是歷經四朝了,熬死了父親,熬死了侄兒----太/祖駕崩以後,本來先傳位了皇太孫,先帝厲害,起兵從侄兒皇太孫手裡奪過了皇位,從輩分論,代王與先帝倒是平輩的,因此代王又熬死了兄弟,直到如今又一個侄兒繼了位,把他放了出來。
這一出,好似惡狼出柙,從代王昨日解禁,今天就招搖過市來看,怎麼也不像悔改了的模樣。
「這可怎麼好,好容易才過了幾年安生點的日子。」旁邊的鄰居們伸長耳朵聽著,慢慢聚攏來,聽見是如此,臉上也都泛起愁來。有些曾親身遭過代王府荼毒的,更直接露出了驚恐之色。
另一個皂隸插嘴:「別埋怨了,我們才倒霉呢,你們惹不起,好歹躲得起,聽說代王爺在街面上出現,縣尊老大人匆匆把我們派出來,叫我們看著點代王爺,好歹別一出門就惹出大亂子----這不是開玩笑嘛,代王爺不來敲我們的腦袋就算不錯了,誰敢去管他!」
龔皂隸搖頭,重重嘆氣:「好了,別說了,說也沒用,誰叫我們吃這碗飯呢?走吧。」
幾個皂隸互相拖拉著走了,背影都一副垂頭喪氣的衰相,要說他們平日在街市上也算可以橫行一二,可是碰見代王這樣的大禍害,幾個皂隸便只如螞蟻一般,不夠他一捏的。
大同縣令給他們下的命令是「看著」代王,不過他們也不傻,聽說代王才從這裡路過不久,就不著急了,都把步子放慢,免得真追到了代王就不妙了。
但世事難料,皂隸們步子放得再慢,仍是跟代王一家遭遇上了----因為他們居然掉頭殺了回來!
皂隸們一下嚇得腿軟,差點扭頭就跑,慌張里又覺得有點不對。
----怎麼代王那一家子,看上去也挺亂的?
而且中間還少了個最關鍵的人物,代王本尊。
代王家人也看見皂隸們了,領頭的鮮衣男子腳步一剎,拎過未及閃避的龔皂隸來,伸手用力一指:「快把這兩個亂匪抓了!他們膽大包天,害死了我父王!」
龔皂隸衣襟冷不防一緊,嚇得五官都歪斜了,再一聽他的話,腦中更是嗡地一震,只能全憑下意識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
是徐氏和展見星。
徐氏也傻掉了:「我,我,民婦----」
天降一口重鍋,她唬得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大人是不是弄錯了什麼,小民家中只有小民和母親二人,在這條街上賣著饅頭,做一點餬口的小生意,斷不敢行那般大逆不道之事。」展見星忍怒站出來,拱手說道。
他不知道代王府的人又犯了什麼病,但這種天大罪名扣下來,那是無論如何不能認的。
徐氏回過點神,連忙跟著點頭:「對啊,大人,老爺們,民婦、民婦這樣的小民,怎麼可能敢害王爺這樣尊貴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