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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23:50:08 作者: 弗夏
王頌這麼想,可不敢這麼問。最近主子脾氣可不大好,一點就著的,得悠著些伺候。
莫怪王頌不解, 王琪自個兒也糾結得很,到底要不要叫上魏侯一道前去卬里。
論情, 他與了了青梅竹馬,少年情竇;論理, 現下了了已是魏侯之婦, 自己一外男大肆前去找她, 於她清譽有礙。
且, 魏侯那人, 對天下、對政事胸襟開闊,能納百川;對情感,對他王琪, 那簡直就是小肚雞腸,不堪一提。
王琪踱步在甲板上,來來回回恨不得把甲板走穿,終下決心吩咐道:「派人去通知魏侯,現下我已知魏……夫人下落,問他是否要來與我同行,唔,我就等他三刻鐘,三刻鐘未見他,我便自行出發,過時不候。」
王琪是真將劉莘放心窩窩裡的,雖及是不情願,還是命人知會了魏侯。不為別的,只為不損劉莘一絲清譽。
『了了,三年多前我王琪虧欠於你,未曾護住你,我心下難安;現在及以後,我王琪一定會為你護住你餘生幸福……』王琪仰首,眸光沉沉望向天際,暗自起誓,『魏侯成,你為後;魏侯敗,我救你。」
其實王琪也有那麼些個刁鑽小心思,自襄雍郡郡城至襄雍塢口,正常人快馬加鞭一個來回也得半個時辰,更遑論魏侯現下高燒孱弱、纏綿病榻。
王琪撇撇唇角,腹誹,反正我已知會你,沒及時趕到那便不是我王琪的錯。
事實是王琪當真低估了劉莘在魏侯心裡的地位。
將將兩刻余鍾,魏侯便一人獨駕螭驄,一塵絕跡趕至塢口,翻身下馬,大步登船走到王琪跟前,對著王琪抱拳一禮,赤紅的臉頰,孱弱地喘著粗氣,「多謝世子告知吾婦下落,本侯及時趕至,現可始航。」
王琪怔怔望著自己眼前這位......這位......「神似」魏侯的男人,若不是那股與生俱來的桀驁勁兒,王琪還真要懷疑這人是魏侯找來的低劣替身。
這位魏侯,身著單薄寢衣,蓬頭散發,雙目凹陷,嘴唇乾裂,鬍渣青青,臉頰通紅得就似那煮熟了的大蝦般 ……一看便是病榻上強撐起來而至。
王琪本未料及他能及時趕至,現甫一見他這般狼狽樣出現在自己面前,一時怔住,不知該如何言語,久久方才吐出:「一向如清風霽月般美郎君的魏侯,今一見,怎這般邋遢,還以這般形象馭馬於大街……嘖嘖……」
「五十步笑百步。」魏郇回望了一眼王琪鬍子拉渣,嘴角起泡的憔悴面孔,出言回敬道:「汝對吾婦甚是有心,吾代吾婦謝之。」
魏侯張口一句吾婦,閉口一句吾婦,實在是把王琪給懟得憋懣至極,當即腸子都悔青了,自己這是找了尊甚麼佛來膈應自己?!
王琪也不是個吃素的,他不爽,也不樂意讓魏侯舒坦,眥懟開口道:「聽聞魏侯被一具女屍給嚇暈了過去,還高燒不退,魏侯何時這般不濟了?」
魏郇聞言果真怔住,愕然不語,暗忖王琪這廝怕不是瘋了?!這般挑釁他。偏偏還「挑」得他無以辯解。
只是魏郇不光身手敏捷,嘴皮子功夫也著實不差,順水推舟道:「世子對那具嚇暈我的女屍似很感興趣?!晚了,我已下令將她安葬了。」
話訖,便旋身入艙,邊行邊道:「傳舟人阿大前來回話。」
遽然污衊自己對女屍感興趣,王琪瞪著魏郇的背影狠狠腹非心謗,好一隻白眼狼,還是針尖兒心眼的白眼狼,早曉得便不該知會他,自己去帶回了了。
*
舟人阿大這遭可算是見了世面了,江里撿了個女君後,接二連三被往日裡別說是見,就是聽都聽不著的簪纓世冑「大人物」召見,下回再跟人侃大山,他可算是有資本胡吹了。
魏郇詢問完舟人阿大,心裡仍舊七上八下,不得安寧。劉莘落水月余,魏郇便月余沒好好閡過眼,除下昏迷那一日,其它日子困極倦極也無法安眠。
現下雖終於知曉劉莘下落,可卻仍不知劉莘是否安好是否無恙,他仍舊吊著一顆心放不下。
魏郇整個人癱靠在羅漢榻上,由著船上的琅琊族醫宋大夫給他把脈診治。方才在襄庸郡守府聽聞王氏家僕所來稟,纏綿病榻的魏郇硬是拖著孱弱病軀,一路疾馳趕到塢口。
現甫一放鬆下來,只覺頭暈目眩,四肢虛浮,在宋大夫的幫持下,飲下湯藥,在湯藥作用下沉沉睡了過去。
「藥劑可拿準了?」見魏郇睡下,王琪問道。
「回世子,保證無失。」宋大夫答。
「那便好,差人照顧好魏侯,讓他好好睡兩日。順便給我也下一劑藥,我也要歇兩日。」王琪揉了揉疲憊緊蹙的眉頭。不只魏郇一月未睡好,自己自打接到劉莘墜江的消息,自己也未曾真正閡眼好眠過。
船艘在漢江行了兩日,兩位主子沉沉睡了兩日。
船艘現停靠在漢江與卬河交界處,去往卬里得通過卬河,卬河水不若漢江水深,暗礁頗多,大艘吃水頗深,強行駛入卬河恐將擱淺,在舟人阿大的提示下,眾人決定棄大艘,改用大艘上備用的急救輕舟前往卬里。
魏郇沉沉睡了一覺醒來,燒已退,除卻四肢仍有些乏力,已無其他不適,只覺腹中空空,與王琪二人,相對各自飽食一餐,魏郇便迫不及待欲下艘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