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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23:50:08 作者: 弗夏
情報緊急,一出王府,司空逸未作任何休憩,親馭汗血寶馬,日夜兼程,兩日內趕回京兆郡,面容槁枯,風塵僕僕將王琪之意傳達於魏侯。
司空逸話語將落,只見魏侯臉色便似那萬花筒般,先喜後驚轉至暴怒,神色陰鷙,青筋突起,憤怒之下將案桌上所有物件均數掃落,劈哩啪啦砸了一地,怒吼:「王氏欺人太甚,盡膽敢公然覬覦我婦。真當我魏郇無他琅琊不可嗎?甚連橫,我魏郇不屑,待我奪下武昌便去踏平他琅琊。」
司空逸眼珠一轉,慵懶捋了捋鬍鬚,不疾不徐開口道:「主公不是早有計劃,攬得縉元帝眾舊部名士便休京陽公主嗎?自公孫先生成為主公幕僚之後,縉元帝舊部忠貞士人已十有八九追隨公孫先生效勞於主公,元謹認為,主公現可達成心愿休妻再另娶新婦了。」
魏郇聞言更怒,眼神狠鷙恨不得把司空逸生吞活剝了似的沖其怒吼:「本侯何時說過本侯要休婦再娶?」
司空逸劍眉輕挑,疑惑道:「咦,難道沒有嗎?主公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幾月前主公娶京陽公主可是極不情願,還跟元謹撂下過狠話,怎這沒幾月便否了呢?」
魏郇聞言如哽在喉,竟無從反駁。
「哎呀,主公,依元謹之見,主公既不喜那京陽公主,與其留在宅內兩看相厭,不如以之換取琅琊王氏相佐,可謂兩得啊,一得了眼順,二得了琅琊,可喜可賀,何不為之?」
司空逸頓了頓,趁魏郇怒視窗外之際,對一直在旁淡定看戲的公孫明使了個眼色,繼續道:「……且……人家琅琊王氏的情報系統的確耳通神速,竟連主公內宅之事都盡知,這才讓那王琪抓了把柄,鑽了空子不是。若君侯夫婦琴瑟和諧,夫人肚裡又已有了小主子,想那王琪便不會提出此請了。」
說完,私下拽了一把公孫明袖子。
「咳咳……」公孫明雖不大情願攪入這般夫婦內宅之事,但礙於同僚之面,也是為了大局,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據臣幾月觀察,深知主公對劉氏之恨不可逆,與其如此,不如便如軍師所言,把京陽公主讓予那琅琊世子。京陽公主自幼是老臣看著長大的,京陽公主婉娩天姿。現今老臣看著京陽公主不得主公內宅之寵,深為公主痛心。琅琊世子對公主用情至深,想必是那位可給公主安穩之人。」
「住口,二位先生若無他事,現可退下,本侯今日不願再多聽你二人多言一字。」魏郇憤怒轉身吼道。
司空、公孫二人互視一眼,雙雙作揖告退。
二人退至堂外,公孫明才無奈吁出一口濁氣,道:「老朽腐已,年過半百竟遭你浸染,竟管起了主公內宅之事,干起了這媒灼口舌之活計,朽矣腐矣。」
司空逸疲憊一笑:「公孫先生說笑了,家宅外政息息相干,咱們這是為主公盡心竭力相佐而已。」
公孫明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道:「老夫不解,有言『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今日司空先生為何要行此舉,激怒魏候?」
司空逸澹笑:「玄德公剛入主公麾下,還不太了解主公性子。主公於軍於政,乃天選之人,聰慧異常;但於情於私,卻連黃口小兒都不如。他這般被仇恨蒙蔽了情智,不敢坦誠面對自己,面對夫人,與其任由他拖沓下去,傷己傷人,不如給他一劑猛藥,讓他看清他內心所求究竟為何。他方才知曉珍惜。」
公孫明似懂非懂,頷首縷須,笑道:「莫怪叱吒風雲的魏侯對司空先生青睞有加,視為良師益友,如此這般多智周全的智囊,是為難求也。」
司空逸虛弱一笑,無力一揖道:「玄德公說笑了,負天下聖明的乃玄德公,元謹不過後來之輩而。元謹兩日未曾閡眼,不出意外,明日便又將隨主公一道前往淮西,元謹要回府補眠去也。」說完,轉身便離了去。
公孫明目送他遠去,轉身回軍機營,繼續著手研究戰事,這幾日主公與他一直排兵布將作籌謀,一場惡戰將至,如何把戰損降到最低奪下武昌是公孫明現下所想。
司空、公孫二人告退後,魏郇頹力坐回大案後的太師椅上,神傷閉目,熊熊怒火漸漸平息下來,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一面覺得深深愧對劉莘,一面覺得背叛了枉死的父母長兄。
他本以為可以這般與劉莘相敬如賓相處下去,他失了心在劉莘身上,便讓劉莘人留下來守著他的心,二人相敬如賓至老。
王琪的出現,猶如刮皺了潭面靜鏡的疾風,掀起縠紋無數。
他嫉妒王琪,劉莘竟曾與王琪有過婚約,二人曾經那般郎情妾意、你儂我儂……他魏郇都未曾感受過的柔情,劉莘都曾一一為王琪表露過。
他一直以為劉莘是他的,不論他如何待她,她都會對他不離不棄。可現在他卻不確定了,不確定劉莘是否還戀慕著王琪,懷念著過往。
劉莘對他一直溫柔體貼,禮敬有佳,可這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什麼,他自己都不敢深思。
他本來就對劉莘的心思不大確定,這回更是猶豫躊躇。
劉莘或許並不愛慕他,或許心裡一直都有別人,或許一直都想離開他,這一切「真相」沉重得讓魏郇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