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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23:46:04 作者: 深碧色
又幾日,兩人商定了離京的日子,景寧則在府中備了酒宴來為他二人送行。
雲濃攜顧修元應邀赴宴,帶了些自己親手制的香料,送給了景寧。
景寧說是擺宴送行,但卻並不是那種花廳中正兒八經的宴飲,只是在水榭中擺了一桌,皆是雲濃喜歡的菜色。又因她如今有孕在身不宜飲酒,便以茶代了。
顧修元則是在雲濃身旁坐了,含笑聽著兩人的交談,並不插話,間或替雲濃添著菜。
雲濃與景寧相識近二十年,少時更是在一處長大,聊起那些陳年舊事便停不下來。雲濃喝的是茶到還沒什麼妨礙,可景寧卻是不知不覺間有了幾分醉意,握著她的手道:「將來若是有人敢欺負你,只管告訴我,我一定為你撐腰。」
「好好好,」雲濃忙不迭地應了,又笑道,「你醉了,我去讓侍女來,扶你回房歇息吧。」
景寧拂開了她的手:「才沒醉。」
可說著,身形就有些不大穩了。
雲濃哭笑不得,揚聲將侍女叫了進門,可景寧卻是咬死了並沒醉不肯回去歇息的,侍女也不敢違逆她的命令,只得小聲向雲濃道:「若不然,我去將秦公子請了來?」
言下之意,也就是說景寧說不準會聽秦君的。
雲濃半攬著景寧,先是允了侍女的提議,而後又打趣她道:「怎麼,秦公子如今已經在府中住下了?」
也不知是因著醉酒還是旁的緣故,景寧臉頰微紅,垂眼道:「上次你說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我便同他攤開聊了聊。」
雲濃追問道:「然後呢?」
「我將後宅的人都給打發了,他不准再給我找不痛快,」景寧輕聲道,「至於旁的,就先順其自然。」
景寧的酒品素來不錯,如今雖是醉了,但也並不鬧騰,只是倚在雲濃肩上,低聲碎碎念著。
等到秦君同侍女趕來時,她已經半垂著眼,昏昏欲睡了。
顧修元見著秦君後,眉尖微挑,目光在他身上停了片刻,若有所思。
雲濃:「……」
她先前是只想著將景寧給安置了,壓根沒顧得上多想,如今見著顧修元這樣,方才覺出些不妥來。
雲濃只當顧修元是想起了當年南風館之事,正想說些什麼,卻又發現顧修元的神情不大對,並不像是因著那件舊事介懷,倒更像是想起了些旁的事情。
秦君恍若未覺,只上前去扶景寧,雲濃下意識地側過身去避開。
景寧靠在秦君懷中站起了身,正欲向外走,可卻又改了主意。她拂開秦君,攥了雲濃的手笑道:「你來送我回房,我還有些話想同你說,也有些東西要送你。」
秦君眼皮一跳,目光沉沉地瞥了雲濃一眼。
見景寧已經是半醉的模樣,雲濃含笑搖了搖頭,隨即起身道:「好好,我陪你。」
說著,雲濃便與景寧相互攙扶著出了水榭,侍女們在一旁寸步不離地陪著。顧修元倒是也想陪著雲濃,可如今顯然不合適再跟上,於是只能等候在水榭中,與秦君面面相覷。
秦君皮笑肉不笑:「沒想到大長公主與謝姑娘的交情竟然這般好。」
幾日前他才因為雲濃的緣故被景寧晾了那麼久,還起了爭執,但好在最後的結果不壞。沒想到如今景寧竟然又毫不猶豫地將他撇在了一旁,著實是毀了他持續幾日的好心情。
雲濃與景寧的交情有多好,顧修元是再清楚不過的,也曾為此耿耿於懷過,故而立即就明白了秦君是在介意什麼。只不過他如今卻是無心顧及此事的,與秦君對視片刻後,淡淡地問道:「我看秦公子頗為面善,不知是在何處見過?」
顧修元自然是記得當初在南風館那次會面的,只是那時他滿心都放在雲濃身上,壓根就沒在意一旁的秦君是怎麼個模樣。
可如今再見著,對方的身形舉止,卻是讓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秦君不躲不避地同他對視著,一哂:「當日在南風館,確是見過謝姑娘與顧大人,只不過那也純屬是一場意外……」
顧修元似笑非笑:「的確是意外。」
秦君原本看起來一副懶散模樣,可在顧修元這樣的目光之下,卻下意識地繃緊了腰背,像是蓄勢待發的弓箭。
他心中也明白顧修元或許就是故意詐他,但卻還是無可避免地警惕起來。
侍女們方才已經盡數離開,水榭之中只余他二人,暗流涌動。
顧修元拂了拂衣袖,作勢起身:「既然沒旁的事……」
他這話還沒說完,秦君便按上了他的肩,迫使他坐回了原位。
但顧修元卻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並沒什麼意外的神情,只是低聲笑道:「果然是你。」
秦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面無表情道:「來聊聊?」
當年凌先生為太子昭報仇,私下聯絡集結舊部,也耗費十餘年的功夫精心挑選養出了一批親信,能夠以身為刃供他驅使。
顧修元就是其中之一。
他少慧,自幼便比旁人要出色許多,凌先生便認他做義子,一直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後來將許多事情都交由他來料理。
顧修元是凌先生擺在明面上的利刃,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藏於背地裡不見天日的隱刃,專門行刺殺滅口之事,為首的那位武功極高,代號叫做「純鈞」。
當初那場攪亂朝局的宮變刺殺,便是純鈞奉凌先生之命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