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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23:46:04 作者: 深碧色
    一來二去,太子死於西涼,寧帝改立二皇子為儲君。

    「太子昭死後,南朝叛軍捲土重來趁機反撲,又是數年征戰不休。先是內憂後是外患,寧帝沒出半年就駕崩了,二皇子登基,」顧修元目光低垂,「長公主應該也知道才對,當年雲將軍便是死在那場征戰。」

    他口中的雲將軍,便是雲濃的父親。

    當年太子昭奉命征戰平叛,他頗有武帝遺風,於軍事一道上極有天賦,幾年下來天下將定,可最後卻因著繼後的挑撥死在了其父手中。

    他一死,周邊的小國與前朝叛軍紛紛捲土重來,不知折了多少將士與百姓的命。

    雲濃的父親亦是死在征戰之中,先帝為了彰顯仁德,好讓其他人能繼續心甘情願的為他賣命,所以立了雲濃為懷昭郡主,接到了宮中去養著。

    顧修元講著當年舊事時,景寧的心便一點點涼了下來,及至他講到雲濃父親之死,就更是如墜冰窟。

    雲濃的父親,以及那麼多將士百姓,原是不必死的。

    那時天下將定,可因著皇室那些齷齪,卻愣是讓那場戰爭又延續了數年,死傷無數。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尋常人的性命何其輕賤,入不得貴人們的眼,只能充作踏腳石。

    景寧總算是明白,為何先帝與太皇太后臨死之前,都是那麼一副於心有愧的模樣,日夜被夢魘所困,痛苦不堪——

    他們不止殺了太子昭,更間接害了數十萬人的性命。

    多少將士死於邊關,白骨累累無人收,又有多少百姓因此骨肉分離、流離失所?而這一切,竟都只是因著那點對皇位的妄念。

    他們供奉神佛,這其中有多少是求心安的意思?

    或許午夜夢回,都難安得很。

    景寧先前一直想弄明白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如今顧修元毫無隱瞞地說了,她的臉色卻白得像紙一樣,幾乎沒半點血色。

    她沉默許久,甚至都忘記去追問顧修元的身份,半晌之後方才艱難地問道:「雲濃……她知道這些嗎?」

    「我並未向她提過,」顧修元頓了頓,又道,「有些事情知道了反倒痛苦,更何況時至今日,再去提這些也沒什麼意義。我只想讓她整日裡吃喝玩樂,高高興興的,提這些做什麼?」

    景寧略微鬆了口氣。

    她不敢想像,若是雲濃知道了這件事,會有多難過?

    這些年來,她那麼敬重太皇太后,將其視作自己的長輩,若是知道父親的死與此脫不了干係,又該如何自處?

    而太皇太后這些年來待雲濃這麼好,是真喜歡她,還是覺著歉疚?

    景寧自己都弄不清楚。

    她被這些事情弄得心神不寧,腦子裡如同存了漿糊一樣,還是等到顧修元主動又提起,方才想起自己的初衷是詢問顧修元的來歷。

    「太子昭當年僅有一子,被寧帝扣在京中,可後來仍舊是病逝了。」顧修元語氣仍舊滿是嘲諷,「這『病逝』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誰也說不準,但他的血脈就此斷絕。」

    但太子昭當年帶兵四處征戰,又體恤將士,眾人對他心悅誠服。當年他死在西涼,卻有不少忠心耿耿的舊部留存了下來,其中有一位姓凌的謀士曾受過太子昭的救命之恩,發誓要為太子昭報仇。

    這位凌先生聯繫了信得過的舊部們,沉寂多年,終於給出了致命的一擊。

    「我算是他養大的義子,因著有幾分聰明,自小就被他養在身邊教導著。」顧修元神色如常,但目光卻有些渙散,像是想起了多年前的舊事,「當年我入京來幫他辦事,在南風館當了個琴師,誤打誤撞地遇著了雲濃……」

    顧修元入郡主府後,一直與凌先生有聯繫,幫著他與那些太子昭舊部聯繫,挑撥著太子與三皇子的關係,完成了復仇的計劃。

    二十多年前,太皇太后與先帝聯手陷害太子昭,致使他死於西涼,天下又歸於動亂中去。

    而如今,那些舊部挑撥了三皇子在先帝壽辰之日掀起宮變,當場殺太子,重傷先帝,將朝局攪成了一團糟。

    先帝當年謀害兄長,臨到如今,看著自己的長子與三子兄弟鬩牆,甚至鬧到宮變要殺他的地步,不知是何感受?

    又是否體會到了何謂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但顧修元自己是明白了何謂造化弄人。

    顧修元起初入郡主府時,凌先生是樂見其成的,覺著他是忍辱負重,為了方便完成任務才如此行事,甚至還寬慰讚賞過他。可等到後來,發現顧修元竟然對雲濃動了真感情,甚至還為此耽誤正事後,便覺著事情不妙了。

    凌先生是個絕佳的謀士,他不允許有任何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更不想看著自己的得意弟子因著個女人失了理智,所以在安排這場宮變之時順手為之,令人殺了雲濃。

    當初在護國寺後山,景寧曾問顧修元,「是否敢對著這滿天神佛發誓,雲濃之死與你並無半點關係?」

    顧修元未答,因為此事雖非他本意,可卻確與他脫不了干係。

    若非是他,雲濃便該是個無憂無慮的郡主,整日裡吃喝玩樂逍遙自在,而不會被扯進那場宮變。

    聽到這裡,景寧甚至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剩驚駭。

    「我當年假託回鄉祭祖為由頭,離開洛陽,其實是想要去見一見凌先生,告訴他此事之後大仇得報,我便不再摻和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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