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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23:46:04 作者: 深碧色
翠翹這下有些坐不住了,與嬤嬤對視了一眼,鼓起膽子又進了門,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何情形。若是自家姑娘遭了為難,也好趁機解圍。
結果她剛進門,就遭了景寧聲色俱厲的驅逐:「出去。」
翠翹正猶豫著,就聽見雲濃淡淡地開口道,「你出去吧,並沒有什麼妨礙,只不過我與大長公主之間有些誤會,說開了就是。」
自家姑娘都發了話,翠翹也只能看了眼滿地的杯盞碎片,與濺開的茶水,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我沒瘋,」雲濃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情形,也正因此,才遲遲未敢去尋景寧,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你聽我解釋。」
景寧冷著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眉尖微挑。
「我與顧修元之間確有感情在,也願意信他一次,」雲濃並沒法將顧修元的深情剖白來與景寧看,何況景寧也未必信,她低聲道,「更何況,我既然已經與他和好,也不差這些。」
景寧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雲濃:「你若真只是與他和好,我也不會氣成這模樣。但婚姻大事並非兒戲,你怎能隨隨便便就應了他?」
「不是隨便,」雲濃搖了搖頭,辯白道,「我認真想過,到如今也並不後悔。」
這些年來,雲濃對景寧算得上是言聽計從,尤其是在大事上,景寧更是說一不二。這還是有生之來頭一遭,景寧已經動了怒,雲濃卻仍舊不肯改的。
雲濃這般模樣,景寧也無可奈何,畢竟她總不能去強按著頭逼迫兩人分開來。更何況,顧修元早就不是當年那個無權無勢的面首,而是隻手遮天的權臣,她壓根拗不過。
「行,你既然偏要如此,那我也不多說了。」
景寧原本還想說,若是將來出了什麼事情雲濃別再後悔,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吉利,仿佛帶了些詛咒的意思,便又硬生生地止住,徑直拂袖離去了。
兩人不歡而散。
相識二十年,少有鬧成這模樣的時候,雲濃無力地站起身來,追了兩步,又停住了腳步,不知究竟該如何才好——
她有心想安撫景寧,可又實在說不出要同顧修元分開的話。
景寧一走,翠翹與祝嬤嬤便匆匆進門來,小心翼翼地詢問著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過是些誤會,她如今正在氣頭上也就算了,趕明兒尋個機會,我再同她解釋。」雲濃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必再問,「將這裡收拾了。」
說完,她便也出了門,到綺羅香去了。
景寧怒氣沖沖地上了馬車,沒好氣地吩咐道:「到宮中去。」
一見她這模樣,侍女更是半句話都不敢多問,立即探身去吩咐了車夫。
馬車調轉方向,沿著青石板街向皇城而去。
景寧今日原本就是要進宮的,太皇太后留下了許多東西給她,她先前想的是帶一部分出宮,剩下的仍舊封存在長樂宮的私庫。所以特地來了雲濃這裡,想要說清楚了那些事,然後帶她一道入宮,看看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便都送給她。
只不過兩人鬧得不歡而散,景寧正在氣頭上,早就將原本的計劃拋到腦後。
入皇城,到長樂宮,而後開了太皇太后的私庫。
景寧少時時常同雲濃一道偷偷來此,若是看中了什麼東西,便回去撒嬌賣乖,想方設法地從太皇太后那裡討過來。
而如今,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成了她的,再不用費心討要,可景寧卻只覺得難過。
「小沒良心的,」景寧又在心中將雲濃給罵了一遍,「我往日待你不薄,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她在這私庫中漫不經心地看著,但卻始終並沒碰任何東西。
太皇太后歷經三朝,這麼些年私庫中攢下的東西可以說是蔚為壯觀,像是個藏寶洞一樣。只不過人死如燈滅,這些身外之物自然也是帶不去的,只能留在這裡積塵。
景寧一圈看下來,東西並沒挑,身上倒是沾了不少塵土。她頗為嫌棄地撣了撣衣袖,卻被嗆得咳嗽了兩聲,隨即掩了唇鼻,便快步退了出去。
才出私庫,宮門外傳來了通報聲,說是皇上駕到。
景寧很是意外。先前太皇太后駕崩之後,停靈於長樂宮,皇上按著祖宗律法每日過來祭拜就算了……如今人都沒了,他又來做什麼?
心中雖有疑惑,但景寧還是整理了衣衫,迎了出去。
皇上並沒要她行禮,還客客氣氣地稱呼了她一聲「姑母」。
新帝如今十二,身量尚未長開,比景寧還低了半個頭,看起來便沒什麼氣勢。景寧垂眼看著他,平靜地問道:「皇上怎麼想起到長樂宮來了?」
當初新帝尚是六皇子時,最愛跟在雲濃身邊,景寧便連帶著待他也不錯。只是後來他登基後,力排眾議重用顧修元,景寧就與他漸漸地疏遠了。
雖說顧修元的確對得起這位置,將朝政料理得有條不紊,而新帝也是個虛心好學,聽得去諫言的,朝臣們漸漸地都心悅誠服,可景寧卻始終沒改變自己的初衷。
大抵是早年的經歷使然,她在這一點上近乎固執了。
景寧並不曾掩飾過自己的疏遠,劉琦也能覺察到,但卻並不曾因此去改變對景寧的態度,仍舊是敬重又客氣。
他是個實心腸的孩子,雖說論及智謀能力及不上自己的兄長,也自有獨到之處,不然顧修元又怎會偏偏挑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