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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23:46:04 作者: 深碧色
    雲濃對自己人一向是寬厚好說話的,她又寬慰了丹楓兩句,方才上樓去了。

    其實若是想去弄清楚那紫衣公子的身份,對雲濃來說倒也不算是難事,只不過並沒這個必要,過了也就算了。但說來也巧,晚些時候雲濃從綺羅香回家去時,竟又遇著了這人,只不過這次他身邊還有一位雲濃認識的。

    嚴琅遠遠地就認出了雲濃,一見她就想起了先前的事,就如同見著了討債鬼一樣,下意識地想躲。但還未來得及付諸行動,就被自家表兄給叫住了:「阿琅,我方才是怎麼同你講的?」

    「大表兄,」嚴琅苦著臉,「咱們才是親戚,你不向著我就算了,怎麼胳膊肘還往外拐?」

    一提起這事,嚴琅就覺著有冤沒處訴去。

    他今日出門原就是要去楚家的,結果在綺羅香耽擱了些時間,再到楚家去時就晚了。他滿肚子的苦水,楚玄辰方才問了一句緣由,他就一股腦地倒了出來——只不過講的時候必定是偏向自己的,將雲濃描述成了個牙尖嘴利的刻薄姑娘。

    結果自己表兄聽完,非但沒有安慰,反而要他來向人道歉。

    嚴琅辯解道:「你是沒見她那牙尖嘴利的模樣,我半點便宜沒討著,現下還要來道歉?哪有這樣的道理?」

    見楚玄辰無動於衷,他又討饒道:「大表兄,我早些時候因著從你那得來的香料,已然丟臉丟大發了,你就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別讓我再去見她了。」

    楚玄辰仍舊是八風不動的模樣:「此事皆由你而起,若不是你尋釁上門,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於情於理,你都該致歉去。」

    這話聽起來是沒什麼問題,嚴琅先是啞了聲,但又忍不住小聲道:「從前有什麼事,申飭兩句也就算了,怎麼這次倒這麼認真了?」

    楚玄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麼,你想將先前的都挨個補上不成?」

    嚴琅:「……」

    他臉都白了,連忙搖頭擺手,生怕自家表兄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少時有祖母慣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更是不把教書先生放在眼裡。爹娘不敢頂撞祖母,但又覺著長此以往實在不成樣子,合計之後想出個主意,將他送到了楚家的私塾去念書,由楚玄辰這個表兄盯著。

    幾年下來,在嚴琅這裡,楚玄辰說話倒是比他爹娘的話還管用些。

    畢竟爹娘有祖母壓著,有恃無恐,可表兄卻是跟那些四書五經、抄書打板子掛鉤的。

    雲濃不遠不近地站定了,看著嚴琅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忍不住笑了聲,又將目光放在了他身旁的楚玄辰身上。

    這也是她第一次這么正經地打量楚玄辰。

    雖說是有腿疾,但看起來並不算嚴重,至少行走並無大礙。

    若是留心觀察,倒也能看出有些跛腳。可他神色從容,並不以此為羞,打眼看過去,先是會被他出眾的相貌與溫潤如玉的氣質吸引,並不會注意到這短處。

    先前雲濃就猜到嚴琅是楚家的親眷,如今見他二人在一處,便不難猜出嚴琅的身份了。

    嚴家是楚玄辰的外祖家,朝中那位嚴御史,便是他的舅舅。

    雲濃倒也聽過這位嚴御史的名聲,他在朝中直言上諫剛正不阿,可卻是個懼內的,還曾因此鬧出過無傷大雅的笑話來,景寧曾將此當做笑談同她提過。

    她側過身去,擺弄著路邊攤子上掛著的扇墜,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

    雲濃原以為見著楚玄辰與嚴琅只是個意外,及至他二人走到了跟前,她有些意外地回過身,目光在他二人之間繞了繞,露出個疑惑的神情:「楚公子?」

    「謝姑娘,」楚玄辰頷首道,「許久不見。」

    說著,他淡淡地瞥了一旁吞吞吐吐的嚴琅一眼。

    雲濃也不明所以地看向嚴琅。

    依著嚴琅的本意,他從今往後都是要繞著綺羅香和雲濃走的,如今又被迫找了過來,著實是丟人丟到了家。

    嚴琅咬了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頂著兩人的目光道:「謝姑娘,今日之事,是我……做的不對,還請你見諒。」

    就先前那情形,雲濃壓根沒想過能撈著一句道歉,雖說心不甘情不願的,但聽起來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雲濃強忍著沒笑出聲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卻彎了起來,聲音中也帶上些笑意,拖長了音調「哦」了聲。

    她這一笑,嚴琅就像是炸了毛的貓,可還沒等發作,就又被楚玄辰一個眼神給攔了下來,很是怨念地看了回去。

    他就不明白了,大表兄怎麼就能偏心偏成這樣?

    這事能鬧成這針鋒相對的模樣,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對面這姑娘明明跟他半斤八兩!要不是她搓火的功力十足,他也不至於氣成這模樣。

    楚玄辰對他這怨念的眼神熟視無睹,看向雲濃:「舍弟性情衝動,給你添麻煩了。」

    「無妨。」雲濃對待嚴琅時態度稱得上是惡劣,可對著楚玄辰這麼個溫文爾雅的人,卻說不出什麼過分的話來,只含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大公子不必介懷。」

    雲濃向來是旁人如何待她,她就如何奉還。像嚴琅這樣上門找茬的,她會毫不留情地嘲諷回去,然而對待楚玄辰時,連語氣都放輕了許多。

    乍一看,倒像是個溫婉的大家閨秀了。

    嚴琅將她這「變臉」看在眼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深覺表兄是被她這模樣給蒙蔽了,恨不得立時去苦口婆心地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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