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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23:46:04 作者: 深碧色
    翠翹又問道:「可若是如此,護國寺就不怕將人給得罪了?」

    「當年杜相想進藏經樓一觀,卻被拒之門外,他老人家是德高望重的兩朝宰相,護國寺都沒給面子。」雲濃笑道,「他還曾為此向先帝抱怨過,可先帝不以為然道,『連朕都沒能進去,你有什麼可不平的?』先帝與宰相尚且如此,旁人自是不敢有什麼意見。」

    翠翹從沒聽過這些事,只覺著有趣,便纏著雲濃又問了許多。

    雲濃在府中悶了太久,如今好不容易出來逛,倒也沒急著回去,帶著翠翹將這護國寺看了一圈,鬼使神差地向後山的竹林而去。

    「這是?」翠翹問。

    「太后……如今算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亦信佛,很偶爾會離宮清居,便令人在這後山竹林中建了小行宮。」雲濃走了沒多久,便又止住了腳步,「只是聽聞她如今身體不大好,想來也不會再離宮,不然這裡該是有人把守才對。」

    翠翹原本便隱隱覺著奇怪,聽了她這些話後,忍不住問道:「這些事情姑娘都是從何得知的?既是皇家住處,咱們貿貿然踏足,無妨嗎?」

    雲濃低聲道:「不過是聽旁人提起過,一時好奇罷了。」

    若她未曾回洛陽,也就罷了,又接連見了顧修元與景寧後,她卻有些難以自抑。歸根結底,前世種種她並不能全然釋懷。

    翠翹先前在錢塘時沒什麼心機,可如今卻是學到不少,知道雲濃這舉動有些出格,便又勸道:「不如咱們去別處看看?」

    雲濃怔了片刻,鬆口道:「也好。」

    話雖如此說,但她卻沒了閒逛的興致,便索性從竹林外圍穿過,想要從後山的小路下山去。這路有些偏僻,尋常百姓壓根不知,雲濃還是早前來行宮小住時聽僧侶提及的。

    說不出是湊巧還是不巧,又或者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她竟見著了景寧與顧修元。

    以他二人的身份,若是從正路上山,必然會招來不少目光,驚擾尋常百姓。所以從後山來,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沒料到竟會撞到一處來。

    兩人在半山腰拐角處的涼亭說話,侍從都被遠遠地遣開,倒是雲濃從山上來,恰被一株銀杏老樹擋著,並沒被發覺。

    翠翹雖不認得他二人,但一見這陣勢就有些慌了,想要拉著雲濃離開。可雲濃卻拂開了她的手,示意她安靜,不要出聲。

    「長公主何必攔我?」顧修元語氣稀鬆平常,「你我不是一路人,但也犯不著互相為難吧?」

    相較之下,景寧的語氣便顯得凌厲許多,她質問道:「你上山去做什麼?」

    「我行事,何時用得著長公主來過問?」

    這話說得過了些,只是以顧修元如今的身份,也的確有這個底氣。

    景寧冷笑道:「你若是想燒香拜佛,便老老實實地從前山過,若是想從後山入行宮,卻是不能。」

    顧修元平靜地看著她:「我只是想去取些舊物,長公主何必如此。」

    「舊物?誰的舊物?」景寧的聲音不自覺地抬高了些,「事到如今,顧修元你有什麼資格來拿雲濃的東西?」

    顧修元似是被這名字灼了下,臉上那點笑意收斂起來,沉聲道:「我與她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雲濃原以為他二人是在為什麼朝堂政事爭執,卻不料竟是牽連了自己,當即屏息凝神,認真去聽。

    「你又來裝什麼情深?」景寧見不得他這副模樣,冷笑了聲,「那好,顧修元我問你——如今對著這滿天神佛,你敢不敢起誓,就說雲濃之死跟你半點干係都沒有,你從未利用過她。」

    顧修元不信神佛,雲濃心想,拿這話來質問他並沒用處。

    饒是如此,她卻還是想聽顧修元說一句否認的話,大冷的天,掌心甚至都冒出一層薄汗來。

    可偏偏對著景寧這質疑,顧修元竟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一片死寂。

    景寧冷笑更甚,可雲濃的心卻一點點涼了下來。

    她比誰都了解顧修元,自然知道這沉默是什麼意思。

    就算曾設想過千萬次,到頭來,卻還是難以接受這件事。

    雲濃忽而有些後悔,若早知今日,她就該聽景寧的話,玩玩就算了,哪怕是一絲半寸都不該上心的。

    她無意再聽下去,徑直轉身離開了。

    顧修元沉默許久,並未回答景寧的問題,只是自顧自地說道:「先前你想找的神醫,我差人尋著了。」

    太皇太后病重,景寧聽聞此消息,也顧不上旁的,連忙問道:「他在何處?」

    「在我府中,」顧修元抬眼看向她,「你若是想要他進宮為太皇太后診治,那今日就別攔我的路。」

    景寧倏然變了臉色,她沒料到顧修元竟會以此來威脅。

    然而顧修元的確做得出此事,所以權衡之後,她只能避讓開來,咬牙切齒道:「假惺惺。」

    顧修元欲言又止。

    可事已至此,再說什麼也都是無濟於事,已死之人不會復生,而景寧怎麼看待,也與他沒多大幹系。

    所以到最後,他仍舊是什麼都沒說,帶著侍從上山去了。

    第12章

    雲濃一言不發地原路折返,臉色蒼白,嘴唇緊緊地抿著。

    翠翹看得心驚肉跳,一時疑心她是身體不適,一時又疑心是因著方才偷聽到的對話,可卻半句都不敢多問,生怕驚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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