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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23:46:04 作者: 深碧色
    「是早前留下的病根,一入冬就帶出來了,」雲濃就算是在暖閣中,也裹得嚴嚴實實的,「大夫說也沒什麼好法子,只能拿藥慢慢養著,急不來。」

    柳氏又多問候了幾句,為難道:「你如今這模樣,想是未必能出門了。」

    「怎麼?」雲濃聽出她話中有話。

    「臘月十七,是楚老夫人的大壽,」柳氏頓了頓,而後又道,「咱們兩家也算有交情,老太太的意思是,讓太太帶著你去楚家賀壽。」

    雲濃才聽了個頭,就知道柳氏是為何而來的了。

    隔了好幾年,徐家巴巴地將她從錢塘接來好好地養著,無非就是為了這樁親事。只是謝雲濃爹娘早就不在,徐家也不好貿貿然去提,便想著趁這個機會看看楚家是怎麼個意願。

    柳氏見雲濃垂首不語,便又勸道:「姑娘家難免麵皮薄,可這是你的終身大事,若是因著害羞錯失良機,將來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她這話倒也沒錯,對於如今的雲濃而言,若是能嫁到楚家,的確是賺了。

    「我來洛陽的時日也不短了,楚家壓根連問都沒問過,這是何意,表嫂應當清楚才對。」雲濃嘆了口氣。這原主的確是慘了些,爹娘過世後,外祖家不聞不問,親事也不見得能保住。

    柳氏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搬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你父親與楚二爺是同科進士,交情甚篤,當年這親事也是他們商定的,並非是咱們一廂情願。如今他家認也好、不認也罷,總是要有個章程,不能在這裡不上不下地耗著。」

    雲濃雖不想出門去交際,可卻也得承認是這個道理。這親事是個麻煩,與其拖著,倒不如去楚家走一趟,說定了才好。

    思及此,她這才鬆了口:「既是如此,我就隨著太太去一趟好了。」

    「這真是再好不過了。」柳氏臉上的笑意愈濃,「其實妹妹也不用太過憂慮,以你的品性相貌,只怕楚三公子見了,就巴不得要將你給娶回去呢。」

    雲濃無聲地笑了笑,並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柳氏又道:「說起來,妹妹也該添些首飾了,明日咱們到金玉樓去轉轉可好?」

    聽到「金玉樓」這名字時,雲濃眼皮一跳,怔了怔,方才應了下來。

    柳氏還有許多事情要料理,見雲濃這邊說通,便起身告辭了。

    等她走後,雲濃獨自倚在那裡出神。

    金玉樓是她名下的生意。當年從宮中搬出來時,太后賞賜給她田地、鋪子,金玉樓就是其中之一。她出宮當天,就被景寧拉到南風館「長見識」,醉酒之後撿回來個顧修元,將府邸的諸多事情都交給他來料理,自己當了個甩手掌柜。

    顧修元這個人實在是有本事,朝堂之事都易如反掌,當年料理那麼些生意就更是信手拈來了。金玉樓很快就成了洛陽有名的首飾鋪子,雲濃時常會去逛,看中什麼拿什麼,連銀錢都省了。

    自打回了洛陽,她壓根就沒離開過徐家,如今要「故地重遊」,心中難免有些唏噓。

    不過這點唏噓很快就被拋之腦後,更讓她發愁的是,這金玉樓里的物件實在算不上便宜。雖說九成是柳氏掏腰包,可她又著實是不想去欠這個人情……

    「還是得想法子賺錢,」雲濃又念叨了一遍,偏過頭去問翠翹,「你說,我若是想做生意,該做什麼?」

    翠翹正在給熏爐中添香料,隨口道:「姑娘不是會調香來著,那香料生意怎麼樣?」

    她是隨口一答,但云濃卻一本正經地考慮起來。

    旁的生意大都是要不少本錢的,還得僱人周轉,一個不妨就會出差錯。若是將調的香放到旁的鋪子中去寄賣,倒是能省去很多麻煩。

    雲濃這個人平素散漫得很,可若是上了心,也會正兒八經地去做。當年她在宮中學調香,可是將古籍都翻遍了,還跟尚宮局的人討教過,稱得上是熟稔,調出香還被帝後稱讚過。只不過她不是個長性的人,沒出一年就倦了,只偶爾給自己調些「春風拂檻」。

    「這主意不錯,等料理了楚家這事,我再好好打算。」雲濃道。

    第二日,柳氏如約來陪雲濃出門去逛。

    金玉樓仍舊是老樣子,跟雲濃記憶中沒什麼差別,連其中的掌柜、侍女都還是那些個舊人,倒是讓她體會了一番何謂恍如隔世。

    雲濃坐定,侍女很快就呈了釵環首飾來,又倒了茶水。

    柳氏含笑道:「妹妹若是看中了什麼,儘管挑。」

    其實原主的娘親留下來的嫁妝中倒也不是沒有貴重頭面,只是樣式都老氣了許多,這些個世家女眷們最是眼尖,當面雖然不會說什麼,可心中立時就有了掂量。

    這次要到楚家去,與親事息息相關,徐家自然是想讓她穿戴打扮得好些。

    呈首飾的錦盒堆滿了半張桌,雲濃看得眼花繚亂,捻著衣袖猶豫不定。若是換了以前,她看中什麼就拿什麼,就算把這金玉樓都搬空了也無妨,可今時不同往日,她頭一次體會了什麼叫左右為難。

    柳氏也沒催,好整以暇地喝著茶,一錯眼間,恰見著門口有人進門來。

    來的這男人身姿如玉山巍峨,素色的錦袍襯得愈發氣質出塵,腰間懸著的環佩可見身份非同尋常。他相貌極好,令人見了便不由得生出親近的心思,可偏偏神色疏離,讓人不敢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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