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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23:46:04 作者: 深碧色
雲濃並沒開口說話,將蘭姑晾在一旁,倚在那裡閉目養神。
蘭姑一見雲濃這模樣,就覺著頭疼。
她原以為這趟並不是個難差事,自己一開口,雲濃就該歡天喜地地收拾行李隨她來洛陽才對。可實際上卻是,自打見到這位表小姐,她已經不知碰了多少釘子了。
而更莫名其妙的是,她時常被雲濃的氣勢壓住,一個眼神掃過來,她就不大敢多言了。明明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女,哪來這麼大的架子?
雲濃並不在意蘭姑怎麼想,她這幾日在船上一直沒能好好歇息,的確是有些累了。
半睡半醒間,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雲濃不大情願地睜開眼,看向蘭姑。
或許是犯困的緣故,她眼中含了水光,搭上略帶疑惑的神情,看起來格外無辜。雖顯得怠慢,但卻讓人不忍苛責。
蘭姑愣了一瞬,這才探身去問車夫:「這是怎麼了?」
車夫答道:「皇上要去護國寺上香,前邊在清道,得等會兒了,若不然就得折返繞道。」
「這……」蘭姑下意識地回過頭,等著雲濃的吩咐。
這些日子被敲打了幾次後,她不敢像最初那般輕視雲濃,有什麼事情也都是先問過她的意思。
雲濃想了想:「等著吧。」
說到皇上,雲濃怔了會兒,才意識到是如今的幼帝,曾經的六皇子。當年她還在宮中時,這位小殿下還時常跟在她後面喊「雲姐姐」,那時太子與三皇子爭得水火不容,誰也沒把這麼個小皇子放在眼裡。
可那一場宮宴後,卻都變了樣,雲濃抬手按住心口,總覺著有些隱隱作痛。
外邊隱隱有躁動聲,應當是御駕將至,雲濃傾身挑開車簾,向外看去。
天家儀仗自是氣派威嚴,但云濃卻是見慣了的,她目光從龍輦與諸多侍從身上掠過,落在了顧修元身上。
顧修元未著朝服,尋常的青衫也被穿出一種別樣的氣勢,墨色的披風上以金銀線雙繡了仙鶴雲紋,貴氣逼人。他天生一副俊逸的好相貌,氣質高邈,在御駕的一眾隨從中,顯得格外惹眼。
當年他跟在雲濃身旁時,還曾有人稱讚他「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但云濃卻險些認不出他來。
以往他臉上總是帶著三分笑意,溫潤如玉,毓秀風流,可如今卻是帶著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冷冽得如這初冬欲雨的天,讓人見了就恨不得退避三舍才好。
雲濃有些疑惑,明明顧修元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手掌大權,深得幼帝篤信,怎麼還這麼一副不痛快的模樣?
第3章
徐家並不是什麼名門世家,雲濃還是郡主時接的宴飲請帖數不勝數,但徐家這樣的卻是壓根入不得她的眼的。
如今重活一世,她也沒想著要仰人鼻息過活,謹小慎微地看人臉色行事。
尋常姑娘家是想要長輩操持親事,好嫁個如意郎君,可對雲濃而言,婚嫁之事並非不可或缺,若不然她也做不出在後宅中養面首的事。徐家若是想拿親事來拿捏她,那可就打錯了主意。
及至到了徐家,蘭姑直接引著她到了老太太院中,許是早就得了消息,已經有不少女眷聚在一處等著見她。徐老爺當年娶了繼室後,又有二子一女,如今子孫滿堂熱鬧得很,可卻跟謝雲濃沒多大幹系,如今見了面也都是不尷不尬的。
繼室錢氏已是頭髮花白,慈眉善目的,可不管她如今再怎麼和藹和親,到底不是原主的親祖母,這些年來對原主更是不聞不問的,直到如今用得上了才想起讓人去接。
雲濃臉上掛著客套的笑,跟著滿屋子的女眷認了親。
「早前雙兒病重,我還曾遣人去問過,只可惜她脾氣執拗,並不肯讓你回洛陽來……這些年家中諸事繁多,一來二去,就拖到了如今。」錢氏手中捏了串佛珠,向雲濃道,「如今你既然回來了,那就安心住下,缺了什麼儘管開口,誰惹你不高興了也儘管告訴我。」
她口中的「雙兒」便是謝雲濃的娘親,也就是原配留下來的那一女。
錢氏三言兩句,不動聲色地將錯處都推到了原主的親娘身上。
雲濃無意去細究她這話是真是假,只頷首應了下來。
「一路舟車勞頓,想來雲濃也累了,不如就先去安置歇息,等晚些時候咱們再敘舊。」長房的大奶奶柳氏是個能說會道的,見場面有些僵,便出來打圓場。
雲濃對此求之不得,至於「再敘舊」,眾人也都知道不過是場面話,誰也不會當真。
徐家給她安排的住處喚作聆風院,說是她娘親未出閣時在府中的住處,其中一應擺設布置倒是都換了新的,能看出是費了番心思。
柳氏親自送她來安置,又解釋道:「這府中庶務是我在管,先前也不知妹妹喜歡什麼,便自作主張布置了。妹妹若是有什麼想添、想換的,儘管告訴我就是。」
柳氏人長得好,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雲濃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見誰都要發作一番的性情,便也笑道:「我很喜歡,有勞了。」
初次見面,並不宜聊太多,柳氏又關照了幾句,就尋了個由頭離開了。
柳氏一走,雲濃原本挺直的肩背就垮了,懶散地倚在那裡,打量著房中的擺設。這裡與先前郡主府自是不能比,可較之錢塘的住處,卻是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