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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23:46:04 作者: 深碧色
她一向是覺著,對男人玩玩就算了,若是動了真心愛上,那就是蠢了。
「那倒不至於,」雲濃繞了縷長發,慢悠悠地說道,「只不過他那個人,看起來光風霽月的,但內里的脾氣卻算不上多好。他不痛快了,我八成也別想痛快,所以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雲濃現在還記得某日醉酒歸來時的情形——
那叫明祁的男寵將她扶回房中,又替她脫了鞋襪、外衫,她就那麼醉意朦朧地倚在榻上,一錯眼,恰看見剛進門的顧修元,那陰惻惻的眼神幾乎讓她霎時就醒了酒。
顧修元對上她的目光後,就又恢復了往常風輕雲淡的模樣,臉上還帶點笑意,幾乎讓雲濃疑心自己方才是看錯了,可接下來他一反往日的溫柔做派,接連折騰了雲濃許久,任是怎麼求都沒用。
雲濃到最後嗓子都是啞的,揉著酸疼的腰背,下定決心跟那些個景寧送來的男寵劃清界限。
景寧微皺著眉,頗為不認同:「你怎麼倒被他給拿捏住了?」她是在婚嫁之事上栽過跟頭的,一見雲濃這模樣,便覺著不妙,又補了句,「濃濃,你聽我一句,對感情之事千萬別上心,不然將來可有的罪受。」
雲濃對景寧的過往極為了解,也知道她是為自己好,開玩笑似的抬手作誓道:「並沒被他拿捏,不過是愛他的皮相罷了。」
顧修元天生一副好相貌,氣質高邈出塵,遍數洛陽,怕是都挑不出比他更為俊逸的公子了。
當初雲濃因著與皇子的糾葛搬出了宮中,少了許多拘束。景寧那時和離沒多久,正在興頭上,便帶著她到南風館去見識。雲濃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眼花繚亂,最後被灌得半醉,也不知是在何處尋著了顧修元,直接將他帶回了府中。
景寧是後來才見著顧修元的,頗為驚訝,這人通身的氣質活似百年世家才能養出的公子,委實不像是南風館中出來的人。她也曾遣人去查過,可卻也沒查出個所以然,加之雲濃又喜歡得很,便隨他去了。
到如今,已近四年光景。
「都這麼些年了,你竟還沒倦,也是長情得很了。」景寧飲了口茶,「宮宴散後,你陪我到南風館去坐坐,再看看有沒有什麼合眼緣的人。」
她近來的確沒什麼事,無趣得很,加之景寧也已經開了口,雲濃猶豫了一瞬,應承了下來:「那好。」
想來顧修元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京,更不會知道這事……她嘴上不承認,但卻的確是有些怵顧修元的。
明明是她養的顧修元,不知何時倒像是掉了個過。
雲濃隱約意識到這一點,可如今過得□□逸,她也懶得去計較。
雲濃理了理腰間的環佩,換了香囊,向景寧笑道:「先前調的香要用盡了,趕明兒閒了再調些,你要嗎?」
「要的。」景寧見她已收拾妥當,起身道,「時辰不早了,該動身進宮了。」
雲濃自小養在宮中,後來尋了個由頭主動提了離宮,可這些年卻也時常要入宮來參加各式宴飲,對宮宴也稱得上是駕輕就熟。
她同景寧一道進宮,見太后,避開幾位皇子,落座之後同貴女們寒暄客套。
皇上的壽辰自是隆重得很,朝堂百官、皇親國戚、後宮女眷齊聚一宮。雲濃端著溫婉的笑,含笑應酬著,跟以往並沒什麼差別。
可誰也沒料到,這場盛大的宮宴竟會演變成刺殺與宮變。
幾位皇子之間暗流涌動,雲濃是知曉的,所以一直刻意避著,從未想過摻和是非。
她這個人天性懶散,胸無大志,承了祖蔭過上逍遙日子,吃穿不愁,平素里也沒什麼人敢來招惹她,就想著這麼自在地過上一輩子就好。
只是旦夕禍福,恰就趕上了今日。
其實那些刺客原是衝著皇上來的,本不該跟女眷糾纏,可偏偏有一人倒像是得了什麼指示一樣,直接找上了她,下手乾淨利落,沒留半點掙扎的餘地。
雲濃爹娘早逝,她甚至早就記不得他們的模樣,親緣淡薄,將死之時也沒什麼好牽掛的。她這一生稱得上順遂,比大多數人強了不知多少,除卻太短了些,好像也再無旁的遺憾。
至於顧修元……
傷口疼得厲害,雲濃渾渾噩噩地想,不知他得知此事時,會作何反應?
第2章
「姑娘?」有人輕輕地晃著她的手,話音里滿是擔憂,「你又夢魘了?」
雲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目光渙散,她愣了一刻,方才意識到自己又夢到了那些舊事,扯了扯嘴角露出點笑意,向一旁的翠翹道:「大抵是睡得姿勢不大好,窩著心了,不妨事。」
她聲音中帶了些喑啞,翠翹回身去倒了茶來,輕快地笑道:「方才聽船夫講,再過些時候,就要到洛陽了。」
到底是年紀小,翠翹並沒什麼憂慮,話音里也滿是憧憬。
雲濃笑了笑,並沒答言,只捧著杯慢慢地抿著茶。
從宮宴遇刺到如今,由夏初至秋末,已近半年光景,而她也從高高在上的郡主成了個落魄孤女,可謂是雲泥之別。雲濃驚詫之後,也頗為不適應,只是能以這種方式活下來也是萬幸,斷然沒有再抱怨的道理。
正經來說,她如今該是喚作「謝雲濃」,是個遭了貶謫的小官之女。
半年前這身子的原主大病一場,家中僕從都準備置辦喪事了,卻不料姑娘竟又迴轉過來,紛紛轉悲為喜,只有雲濃自己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