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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23:45:36 作者: 對四
    整張手術床都在劇烈晃動,南喪掙脫醫用卡扣,被阮北梳好的辮子甩過玻璃器皿,發出一陣破碎的動靜。

    他將周身所有儀器掀翻,電線迸射出金色火星,殘影中,周拙一步到他身邊,想握住他的肩膀,卻被南喪在手背上咬了一口,霎時鮮血直流。

    「上將!」青年捂著肋骨爬起來,「我馬上給他注射鎮定劑!」

    周拙攔住他上半身,制止道:「不需要……」

    他捏住南喪下頜讓他松嘴,隨後箍住南喪的雙臂,說:「南喪,冷靜一點!」

    南喪的力量比他想像中大太多,周拙不得不一邊抱著他一邊和他推搡著到牆角,防止他將研究室給拆了。

    「南喪,檢查停止了!」周拙按著他的肩膀,「不做檢查了,聽見了嗎?!」

    南喪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在他懷裡安靜下來,周拙等了五秒,嘗試放開雙手,低聲道:「抱歉……」

    角落的陰影里,南喪原本整潔光滑的金髮形同枯草,亂七八糟地飄散著,如同經受了一場慘無人道的凌虐。

    「上將……」

    「你先出去,一會兒再來收拾。」周拙說,「關上門……」

    青年頓了頓,還是聽從指令離開。

    手術室內只剩下周拙和南喪二人,周拙撥開南喪的長髮,看見他慘白臉頰上淌下的幾段淚痕,雙眼空洞地半睜著,周拙喉結滾了滾,問:「沒事了嗎?」

    他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南喪開口說話,再次解釋道:「我在你的腺體裡,聞到了我的信息素……」

    「為什麼……」南喪小聲道,「不要……」

    周拙鬆開握緊的雙拳,血液從被南喪咬開的傷口裡流出,慢慢順著指尖滴落下來,他說:「好……」

    依然是周拙送南喪離開的,到地面上時,阮北已經在車旁邊待命了。

    他換了工作用的蒼青色軍裝,見到周拙立刻行了軍禮,打開副駕駛讓南喪上車。

    「上將,您的手……」阮北面露驚訝,周拙手背上深可見骨的咬痕,猙獰可怖,不敢想像下嘴的人是有多恨周拙才能把他咬成這幅模樣,「是不是魔方里有人對您——」

    「不是……」周拙說,「你先送他回家吧。」

    出門時還是陽光燦爛,這會兒就跟丟了魂兒似的,阮北越看南喪越不對勁,還是放心不下:「如果魔方研究所里有人對您圖謀不軌,我們不能就這樣善罷甘休,這樣的刺殺不是一次兩次了……」

    「沒有人圖謀不軌……」周拙瞥了南喪背影一眼,「他咬的……」

    阮北:「啊?」

    他張了張唇,「南喪咬的?怎麼會呢,他不是……」

    「送他回去。」周拙最後往那車窗望過去,「這兩天好好照顧他。」

    「那您——」

    周拙打斷阮北的話:「去吧……」

    他們在列塔尖分開。

    周拙不知去向,南喪形同痴傻,坐在副駕駛一動不動的發呆。

    阮北幾次找了話頭想和南喪交流,都只得到了空氣沉默的回應,只好將他送回了自己家中。

    而後半個月,周拙都沒出現在南喪面前。

    南喪早在第二天就恢復了活力,仿佛昨日的不愉快只是一場夢,阮北小心翼翼地問他,南喪好像只是有點怕周拙。

    但沒有表現出沮喪或者任何恨意,更不記得自己把周拙咬得滿手是血。

    阮北對此存疑,可南喪不似作偽,他又只能旁敲側擊地試探周拙,被周拙冷眼瞪了幾秒,然後收拾自己滾出了辦公室。

    而南喪在這些日子裡可就歡快多了,他跟著阮北安排的士兵,把望城逛了個遍,都快忘了周拙這號人物。

    望城實施劃環分區管轄,以列塔尖為中心,劃分三環,三環外用高密度金屬材料堆砌了一層高達三百米的光電屏障,與無盡領域相隔絕。

    此外,城內又分為東西南北四區,由四位中將白墨乾、姚博琦、祝庭、谷漢承鎮守管理。

    列塔尖作為政治權利中心,地下九層為研究所「魔方」,周拙帶南喪去的就是最底層的第九研究所。

    阮北家位置不錯,在一二環區交界處,南喪日日下樓晃蕩都覺得熱鬧,恰巧在維闕時賣了周拙的護目鏡,存摺里還有一小筆錢,夠他饞嘴時買一小點零食,心動時買一兩件衣服。

    帶他遊玩的士兵叫季凡湫,是個Alpha。

    初見時對南喪不大熱切,一周後又變得時時殷勤,教會他很多很多新的知識。

    南喪的學習速度快到驚人,幾乎是這短短半個月,他已經能夠完美融入望城的生活。

    可最近不知怎麼了,季凡湫結巴得很,說話總是吞吞吐吐的。

    今天南喪在集市上買了個羊毛氈做的小狗,只有中指高,全身白白的,臉頰上打著粉色的腮紅,嘴唇是一個小小的「V」,看上去蠢萌蠢萌的。

    南喪一直將它放在口袋裡摸著,到阮北家樓下要和季凡湫分手時,想了想還是說:「你等我一下。」

    季凡湫喉結滾了滾,回頭看他,耳朵紅紅的,問:「怎,怎麼?」

    「這個送給你。」南喪從口袋裡把小狗拿出來,說,「昨天不小心把你的袖扣拽下來了,本來想買一個給你。但是小北說那個是買不到的,所以這個賠給你吧,好嗎?」

    季凡湫像棵白楊般挺拔,捏著拳頭張了張唇,最後伸手過去,要摸到小狗時,突然抬起行了軍禮:「上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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