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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23:45:36 作者: 對四
這幅場面只在育幼所的小孩身上見過。
「除了麵包,你吃過別的東西嗎?」周拙問。
南喪想想自己確實從來都只買得起麵包,說:「有麵包吃都不錯了。」
他仰著頭,露出鮮亮的那雙眼睛和紅嘟嘟的嘴唇。
水很珍貴,南喪平時是趁著鄰居洗衣服,借著別人洗完以後的渾水,把衣服扔進去,學人家左右扭扭,然後拎出來掛在門口的自製衣架上滴答滴答。
所以衣服都是一幅不乾淨的土色。如今換了新的黑色的羽絨服,一張臉被襯得更加嫩生生的,像弄髒了的破殼雞蛋。
周拙想明白,如南喪這般,恐怕真的只輸入過那本垃圾百科全書上的知識,水平甚至不如一個初中生。
「過來……」
南喪低頭:「哪裡?」
周拙看他傻愣愣的,舉著筷子:「像我這樣拿。」
南喪見過這些食物,也見過別人用這種姿勢吃飯,只是他的消費點實在太有限。
如果買了吃食就可能半個月喝不上一口水。所以每次也只能在路過的時候多看兩眼。
「嗯,我知道的。」他對著筷子一頓捏,最後弄出個手指藝術,把周拙看得無語,俯身過去,握著他的手放准了位置。
「食指和拇指控制上面的筷子……」
南喪和周拙的手臂挨著,忽然有種被盛日照拂的暖洋洋感,在冬夜裡格外舒適。
他抬頭看周拙,神情頗為迷戀。
「看什麼……」
南喪眼睛眨了眨,說:「看著你我就好熱。」
「?」他這不知所謂的措辭,讓周拙很容易理解成另一種意思。
但又因為這話出自南喪,那種曖昧和旖旎便全然消失。
敢當著周拙面不認真聽講的學生,南喪是第一個,周拙也不願教了,把他手一放:「自己吃……」
吃完飯,南喪靠在牆邊消食。
他從沒有吃這麼飽過,一邊摸著肚皮一邊開心,很滿足,接近人生大圓滿的那種滿足。
周拙太長時間沒休息,用來抵抗易感期的意志力已經到了極限,他沒問南喪的意見,躺在床上不到半分鐘就睡著了。
家裡因為周拙的存在而顯得逼仄,南喪收拾完,倒了一點水蘸濕毛巾後給自己擦臉,然後跨過周拙的腿。
他有點喜歡自己的新羽絨服,不捨得在睡覺的時候弄皺,小心疊了放在床角,蓋好被子躺在床裡面。
過了兩秒,他覺得這樣有點不友好。於是分了一個被角給周拙,貼過去感覺到周拙渾身熱烘烘的,乾脆把手臂也貼過去取暖。
次日。
周拙一直沒醒,南喪照例出門,回來時家裡的燈已經修好了,而周拙站在窗前,不知在和誰通話。
他聽見身後的動靜,收聲冷著眼回頭,發現是南喪,目光平和了些,和通訊器那頭的人說「先這樣」。
南喪放下包,給周拙遞了一個大熱狗,還有一碗麵,說:「吃飯……」
周拙瞥一眼他的手背,問:「又受傷了?」
「挖東西的時候弄到了。」南喪又用他筷子卷卷卷的功夫開始吃麵,動靜很大,看起來很香。
周拙伸手:「你的存摺給我。」
「為什麼?」南喪立刻保衛財產。
「買水,洗澡。」
門外咚咚兩聲,南喪正好逃過給周拙錢這碼事,跑去開門。
多蘭霸占了整個門口,聞見屋子裡的食物味道,在南喪腦側拍了拍:「有錢買東西吃?」
「嗯……」南喪開心地點頭。
「多吃點……」多蘭看裡面的周拙,臉色黑下來,公事公辦道,「城主找你,跟我來。」
「讓他等等……」周拙坐下,打開南喪給他帶回來的午餐,「我吃完飯。」
多蘭是個暴脾氣,把南喪挪了挪,往門裡一擠:「現在就走。」
南喪以為周拙會起來,卻見他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有點兒緊張。
畢竟在南喪的認知里,多蘭是維闕最厲害的人,街上那些小混混一看到多蘭,就不敢欺負他了。
周拙沒說話,繼續悶聲吃著面。
「城主說了要我帶你過去。」多蘭磋磨半晌,最後斧頭往門邊一放,沒耐心道,「真是麻煩,你快些。」
南喪在周拙吃飯的時間裡,向多蘭炫耀了自己的存摺餘額,一點都不懂財不外露的道理。
多蘭對南喪的要求只有「好好活著」這一點,看見他這樣開心,也從喉嚨里笑了兩聲:「省著點兒花。」
周拙吃完,被多蘭帶走,南喪不想再去城衛隊,於是決定和周拙分道揚鑣。
南喪披星戴月回家,還拖回來一小車水,打算給周拙洗澡。
但周拙沒有回來。
他用水壺裝好要喝的水,然後算了算,允許周拙用一桶水洗澡。
夜半,屋外突然想起一陣躁動,周拙用力打開門,又立刻關上反鎖,二話不說從那堆裝備里找到鐳射槍扣在腿側的槍套上。
南喪被這動靜嚇得不輕,從床上彈起來抱住雙臂,看清是周拙以後,鬆了口氣,問:「你……你回來了?」
「穿上衣服跟我走。」周拙語速很快。
南喪有點兒懵,跟著他心慌:「幹嘛?」
「喪屍……」周拙匆匆說道。
「啊?」南喪瞪大眼睛:「不會吧,多蘭不會讓喪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