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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3:50:57 作者: 霧枝桃
余悅不負眾望地被推了出來。
他本身也不排斥表演,且據李章平所說,余悅是打算考這方面的藝術生,大學考國家音樂學院的。
只不過。
他在座位上掙扎許久,視線不斷地往盛初那頭瞄,又飛快轉回去,生怕被她發現。
盛初對他人的視線向來很敏銳,在余悅不知第幾次轉頭時,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他怔愣片刻,見盛初眯了眯眼,唇瓣微動。
余悅看懂了她的口型:「什麼事。」
既然被抓個正著,他也不好再拖延,鼓起勇氣走到她課桌旁邊,整張臉憋得通紅,像是快喘不過氣來。
盛初沒懂他在緊張個什麼勁兒,她看起來很嚇人嗎?不至於吧,又不是什麼老巫婆。
她實在看不下去,使喚姚遠去倒了杯冷水過來,遞給余悅:「有什麼想說的可以直說。」
盛初和余悅其實並不熟,兩人都不是喜歡交際的性子,同學一年多,說過的話一隻手數得過來。
邊上的陳寂筆尖頓住,趁著這會兒沒人關注他,明目張胆地豎起耳朵偷聽。
「盛,盛初同學,我知道你鋼琴彈得好。」余悅低著頭,磕磕巴巴地說,「就是,那個,校慶,能請你和我合奏嗎?只要校慶就好,初賽我可以自己來的。」
盛初沒有回話,她沉默了許久。
久到陳寂以為她不會回應,余悅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才聽見她慢吞吞的,委婉的拒絕:「我已經很多年沒碰過鋼琴了,手很生。」
「沒事的。」
余悅連忙回應:「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你是小學同學,就是聽了你的那首《螢火蟲》才開始對音樂感興趣的。你真的很厲害,四年前在西城大劇院的那場演奏,現在網上都有很多人討論。」
「可那場我只是個和聲。」盛初平靜道,「出彩的並不是我,是主旋律的小提琴,大眾討論的也是她,而不是我。」
「沒有,我覺得你也很出色!」余悅聲線逐漸拔高,就像個見到偶像瘋狂吹,結果偶像不認的小迷弟。
忽然,不知想到什麼,他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垂著眼,情緒有些低落:「也是,我確實達不到盛鶯那個水平,合奏效果遠沒有你和她的好。」
或許真的是親姐妹的心有靈犀,在音樂方面,盛初和盛鶯有一種奇妙的同步和共鳴感,總是能猜出對方下一秒想做什麼,並加以配合。
盛鶯不止一次和她抱怨合奏隊友的不懂變通,還不如當時還是個小不點的盛初。
盛初也曾好奇過這個問題。
盛鶯的回答令她記憶猶新。
「因為我喜歡你呀,初妹。」女人扎著清爽的高馬尾,唇角帶著笑,與夏日驕陽作比也毫不遜色,「你也喜歡我,我們心意相通嘛,不過肯定是我更喜歡你一點。」
「不是水平問題。」
盛初最見不得人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嘆口氣,繼續給他解釋:「我和她是親姐妹,在很多方面有些不謀而合的默契,一般人很難達到這一點。」
「而且我真的很久沒有碰過鋼琴了。」她誠懇道,「我怕拖你後腿。」
「這次會有很多領導來看,可能也有藝術界的前輩,如果你好好表演得到賞識的話,藝考的路也會好走一點。」
她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再聽不懂就是傻子了。
余悅臉上的遺憾顯而易見。
他還是不肯放棄:「你再考慮一下吧,盛初同學。或許我真的不懂你經歷了什麼,站在一個觀眾的角度,我覺得你很有天賦,放棄真的很可惜。」
「沒什麼可惜的。」
盛初笑笑:「或許最開始是會有遺憾,但這麼多年過來,其實也就那個樣子。」
盛鶯剛出事那會兒,所有人都像天塌了般,尤其是盛母,直接病了三個月。
但這個世界並不是沒了誰就活不下去的。
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人死去,地球照樣在轉,他們的家人也照樣要生活。
永遠是活著的人最痛苦。
結果大家還是逐漸恢復正軌,盛父照常工作,盛母認識了很多小姐妹,經常約著一起出去玩,就連當時指著她罵,說她害了盛鶯的姑姑,如今也嫁了人,過得很幸福。
走不出來的只有盛初和孟林時。
一個失去聲音,放棄自己最喜歡的音樂和想當歌手的夢想,一個毅然決然放棄已有建樹的物理領域,跑去做毫不相干的律師。
余悅走後。
陳寂拿出手機,瀏覽器搜索「盛鶯」這個名字,跳出來的第一個詞條,他就知道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那張臉和盛初太像了。
不過兩人的氣質截然不同,盛鶯很愛笑,看照片給人的感覺就是個活潑的小太陽,相比之下盛初就冷淡得多,平時很少見她有什麼表情。
詞條只記錄到四年前的那場合奏,這之後便沒了下文,只說她沒再出現在公眾視野內。
當年日本小提琴手AYASA的《告白之夜》大火,盛鶯以開場助興嘉賓性質受邀,和妹妹在劇院表演了這首曲子。
詞條里甚至沒出現盛初的名字,只以「盛鶯妹妹」四個字概括。
像是有什麼困擾已久的迷霧即將被揭開,陳寂稱得上是迫不及待,在瀏覽器上搜到這場合奏。
如余悅所說,近千萬播放量,最新的評論是一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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