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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12:58:25 作者: 鴉睡
    陳故燕動作一頓,眼底最開始的落寞逐漸被欣喜取代,她主動開了口:「你好久不回家,也不願意聯繫媽媽,有什麼關於你的消息只能問你弟。你最近都在做什麼?」

    她最後一句話近乎帶著試探。

    路叢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道:「打遊戲,最近有個比賽,如果拿了第一名能得很多……」

    「你為什麼總是讓媽媽這麼寒心呢?」陳故燕臉上划過一絲痛苦,既失望又難過,「你沒日沒夜打遊戲能得到什麼?你弟弟才拿了物理競賽的第一名,你拿什麼和他比?遊戲嗎?」

    路叢雙手垂在褲邊,聞言什麼反應也做不出來,只是不自覺捏緊。

    過了良久,他才說:「那你呢?你做了什麼?」

    他啞著嗓子:「如果你當年不帶那個男人回來,不在最後離我而去——」

    「別說了!」女人蒼白著臉色,眼裡充滿不可置信,「你這是在替那個男人怪我嗎?你站在他那一邊,對嗎?!」

    她說著,走上前握住路叢的手,卻被對方甩開。

    「我誰都不站。」路叢往校門口掃了一眼,看見彭立卿,嘴邊勾起嘲弄,「你現在應該做的是把你的好兒子接回家。」

    說完,路叢也不看他身後失魂落魄的女人,大步離開。

    路叢不明白,為什麼短短几秒鐘內他和陳故燕之間就能變成另一種氣氛。

    陳故燕沒有發送任何消息,包括電話也沒有打過來。

    暮色蒼茫,路叢抬頭看了眼曠闊無垠的天空,稀疏的雲朵依稀可見,過不了多久天就徹底黑了。

    從公交車站一路走回去,到家樓下的時候路叢已經完全融入在了夜色里。

    偏偏這個時候刮過一陣冷風,樹葉婆娑,發出「莎莎」般的聲響,給原本靜謐的環境平添一股山雨欲來的氛圍感。

    就好像有什麼事即將要發生。

    來時的路黑燈瞎火,三樓亮起的白熾燈在此刻格外顯眼。

    路叢待在樓下抽了一支煙,踩滅菸頭,在附近的灌木叢周圍轉了一圈,然後平靜上樓。

    門剛打開,撲面而來的就是一陣無聲的窒息感。

    路朝群坐在麻將桌旁,桌上橫放了一根結實的木棍。路叢不用想就知道他即將迎來的會是什麼。

    「你解釋一下,我的電視機被你藏哪裡了?」

    路叢垂下眼睫,左手往後背。

    他冷靜開口:「還了。」

    「還回去了?還回去了?!」路朝群好似不可思議,「操他媽的!老子好不容易弄來的電視你說還就還?你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爹!」

    路朝群拎起木棍動身的那一刻,路叢抽出左手,將手裡的泥土一把揚了出去。

    對方捂著眼睛開始大叫:「老子他媽的弄死你!」

    這句話幾乎震破路叢的耳膜,慌亂中他聽見心臟「咚咚」跳了兩下,頻率極快。

    金屬制的鞋架頃刻間砸在了路朝群的肩上,沒斷,不知道砸在肉身上是什麼滋味。

    念頭剛過,下一秒路叢便同樣感受了一遍,那股痛意不止停留在皮膚表面,而是層層滲透直進骨髓,神經都在跳。

    ……

    門被人往裡打開的時候,街坊鄰居都只是站在樓梯口,誰也不敢貿然接近。

    看見路叢從裡邊走出來,幾人大氣不敢喘,一副驚魂未定的狀態。

    對方的模樣實在談不上好,他額頭上和嘴邊掛著血,到這會兒仍沒止住,順著臉頰滴落在藏藍色校服上,看著觸目驚心。

    少年身形很瘦,露在外的兩條胳膊上多了幾條血痕。

    沒人能想像得出這一副看著弱不禁風的身軀是如何迸發出力量的,又是如何將一個成年男性壓在地上反擊的。

    路叢矗立在門口的身姿挺拔,接受別人或非議或審視的目光,卻沒人發現他微微發抖的肩膀。

    市人民醫院。

    「同學,你父親那邊我會溝通。」警察對路叢進行思想教育,「以後再遇見這樣的事,及時報警,打架是不可取的行為,這樣只會傷了你自己。」

    路叢坐在醫院的椅子上,目光沒有焦距地盯著白森森的地面。

    像是聽不見,他一言不發地沉默。

    多的安慰話都說過了,警察無聲嘆氣,不再多說,拍了拍少年的肩。

    一直到他走出醫院,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臨走前,少年脫口而出的那句話縈繞在他腦海中。

    「他這樣的人,如果抓進去能判幾年?」

    警察離開後,終於只剩路叢一個人。

    他動彈了一下僵硬的上半身,沉沉地吐了口氣出去。

    「你朋友目前沒什麼問題,但以後最好還是多讓他注意飲食規律,特別是有胃病的情況下。」醫生說。

    「好。」薛景識收好報告,同時聽見一旁傳來的叫號聲。

    ——「路叢。」

    薛景識下意識抬眼望去,冷不防和坐在走廊邊上嘴角帶傷的路叢碰上了視線。

    第17章

    他們之間隔了大概三四個人的樣子。

    對方那頭紅髮實在醒目,被醫院的燈光一照射,翹起來的幾縷發梢紅得純粹鮮亮,如同他身上沾了血跡的校服,只不過前者更加乾淨。

    少年孑然一身坐在冷冰冰的候診椅上,額頭上包了一塊顯眼的紗布,嘴角的傷只是簡單上了藥,沒有任何遮擋暴露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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