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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12:25:45 作者: 雲賦
季子隨沉思幾息,問:「甘施主可知他為何這般?」
「說出來不怕佛君笑話,我這小徒弟曾經肆意飛揚,自三年前從仙府出來,便時常冒不出半個字。」甘承基濃厚的眉頭幾乎要擰成丘壑,「問他,他從來都不肯說。」
什麼辦法都用過了,可謝辭離仍是一副拒不合作的樣子,到最後他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對其放任自流。
好好的一個劍修苗子還未成長起來就如霜打的茄子般死氣沉沉,甘承基比任何人都著急。但他是一宗之主,事務繁多,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一個不願開口的弟子身上。
謝辭離仍是耷拉著腦袋站在原地,仿佛兩人的對話對他沒有半點影響。
可一直關注他的季子隨注意到,每當甘承基說蓬萊仙府時,他的眼皮就會不由自主般地輕顫兩下。
季子隨心中有了主意,佛珠在手中轉動,對兩人說:「如此倒也好辦,去找蓬萊仙府之靈詢問一下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此話一出,謝辭離當場站直反駁,「不要。」
甘承基既然把他拉來,自然就不會任由他繼續這樣下去,一把按住他想要跑走的動作,扭頭對季子隨說道:「如此,恐怕還需要佛君向仙尊說一說,如今蓬萊仙府的府靈正在他手中。」
這樣麼?季子隨腦海中對照著出現了當初與喬志行在青雲宗主殿對峙的一幕。
那並不算什麼頂好的回憶。
但他也不過是遲疑了一瞬,便知道玄蒼現在該是知道了當初全部的真相。
難怪他會把他的凡人屍首保存在千年玄冰中,還妄想用引魂燈復活。
或許是為了彌補。
季子隨心中沒有半分動容,他公事公辦道:「既是為了噩魔一事,仙尊本就該同意。」
他說得自然而坦蕩,提起玄蒼時表情沒有半點變化,眼底間流露出的是對蒼生即將陷入危難中的悲憫。
直到此時,甘承基心裡的那點疑惑終於徹底散開。
若面前的佛君當真是凡人季子隨,又如何能做到今日這麼冷然呢?
......
青雲宗,玄蒼在蒼梧峰閣樓內駐足許久才出來。
他一出來,等待已久的閻戈趕緊上前,「仙尊,宗主尋你有事。」
不管是飛升前還是飛升後,他對玄蒼始終是不卑不亢而又不失恭敬。
自從仙尊飛升又返回下界後,青雲宗的地位在修真界愈發難以撼動。
然而,宗主與仙尊的那點父子之情,也在季子隨死在他飛升當日被消磨得一干二淨。
「季子隨」這三個字,自然成了青雲宗的禁忌。
幾乎所有的弟子都知道蒼梧峰的千年玄冰中存著什麼人,但這個消息卻沒有飛出過青雲宗的宗門。
閣樓對面的亭子上面的藤蔓已經抽芽長葉,不過月余便能開出美麗的花朵。窗台前的蘭花已然盛開,馥郁的蘭花香陣陣而來。
玄蒼靜立在梧桐林中,春日的陽光透過茂盛的枝葉投下斑駁的光影。
光影隨風在他身上明滅,愈發忖得他眸色冰寒,「我只在蒼梧峰停留。」
拒絕的意思很明顯,閻戈心中一嘆,便知道宗主的打算落空。
這位已然是仙界的仙尊,若夫人還在或許還有個出胎孕育的情分在,單憑宗主自己,又怎能續上情分。
再說,當初喬志行那樣做背後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想必仙尊現在已然知曉,宗主又何必自討苦吃。
他雖如今修為倒退,再無飛升可能,可看在與仙尊曾經的關係,只要仙尊沒讓他死,他就永遠是青雲宗的宗主,直到他壽終正寢的那日。
話已帶到,閻戈也得到了預料之中的答案,便俯身朝他拱手,「既如此,我也不打擾仙尊了。」
他剛後退了兩步,就聽見玄蒼的嗓音響起:「等一等。」
閻戈止住腳步,抬頭看他,「仙尊可有何吩咐?」
「你曾經給過一本陣法手札給子隨。」他說得有點慢,像是在壓抑著痛苦,鳳目情緒難辨,「我問你,若他能破凡入道,憑陣法一道能走多遠?」
說實話,閻戈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仙尊也知修士求道一途長短與與其仙根如何關係頗大,但也不乏有根骨一般卻悟性超然的。」他看不出玄蒼意欲何為,只能實話實說,「季..季公子在陣法一途上天賦卓越,以凡人之軀便能布陣,即便根骨一般,但他心性堅定,想必能走的路不會太短。」
難道他說的這些道理仙尊會不知道嗎?
他沒說的是,當初他之所以給陣法手札給季子隨,一來是覺得他在陣法一途上確實是可造之材,不忍埋沒。
二來,他是真的覺得以仙尊對其的寵愛占有欲,肯定會想辦法會讓其入道修行。
可誰知天意難測,季子隨會死在仙尊飛升之日呢。
隨著他說完,玄蒼周身的空氣都在冷凝。
是這樣嗎?若他當初幫助季子隨破凡入道,他的愛人現在就能站在他的身旁,他仍舊能擁其入懷。
而不是千年玄冰中一具冰冷的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