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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12:25:45 作者: 雲賦
季子隨甚至都顧不上爬起來,他就那樣依靠在冰涼的地上,呆呆地問他,「玄蒼,你在說什麼呀?」
不是說去蓬萊仙府給他證明清白了嗎?為何歸來後他看自己的眼神格外奇怪。
玄蒼眼中閃過失望,他彈出一道靈氣,一幅短暫的畫面出現在面前。
正在被黑焰燃燒的菩提樹上,季子隨與一道模糊的黑影相對而坐,他眉眼微垂,只嘴巴一張一合間不知在說些什麼。
畫面很短暫,但足以把他的臉看清楚。
「這是我與章紫、玄蒼一同尋了仙府府靈,利用回溯才拿到的畫面。在你對面的正是此次出世的大魔,他已被玄蒼封印了一半回去。」瞿承福沒想到還能在府靈那拿到這意外之喜,倒也免了他剩下的手段。
「季子隨,你別告訴我,你與這大魔也是偶遇,然後心平氣和地聊了會。」
密室內是一陣靜默,季子隨對上那雙如霜雪般的鳳眸,只覺得喉嚨乾澀得厲害,他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視線最終落在玄蒼身上。
「你不信我?」
他笑了笑,眼底是無盡的失望,「玄蒼,我來青雲宗不過半年,又有什麼動機這麼做?」
一邊是府靈與喬志行提供的「鐵證如山」,一邊是季子隨失望的眼神。
玄蒼心裡頭一次感受到了為難。
見他這副樣子,季子隨還有什麼不明白。明明現在還是夏日,可他只覺如墜冰窖,四周寒風侵襲。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與他們平視,他心裡憋屈難受,但語氣堅決:「不管你們信不信,與烏瞳相遇不過是偶然,你們帶來的畫面確實是我親身經歷,卻不是與什麼大魔勾結。」
「我沒做過的事情,即使我此刻就要去死,也不會承認的。」
密室靜謐,季子隨的話擲地有聲。
「你無修煉資質,又不甘心與玄蒼不能長久,想修魔倒也正常。」瞿承福卻不肯輕易放過他,「難道說仙府之靈配合我們演這麼一出,就是為了陷害你這個凡人?」
季子隨聳聳肩:「誰知道呢。」
他算是看清了,這一切根本就是針對他設計的,怎會任憑他的三言兩語就輕易揭過呢。
季子隨重新坐在粗陋簡單的凳子上,背對著玄蒼說道:「既如此,你們想如何處理就處理吧,我一個凡人總逃不出你們的手掌心的。」
瞿承福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章紫的眼神制止了。
玄蒼盯著他的後背似乎想要盯出個窟窿來,可季子隨仿佛沒把他們放在眼裡,既沒有被揭穿後的驚慌求饒,也沒有被冤枉後的憤怒。
他就那樣平靜地坐在凳子上,微弱的光線流淌在他的身上,映照出的側臉清俊欣秀,宛如月華之下的曇花。
玄蒼覺得他似乎瘦了一些。
去蓬萊仙府之舉不僅沒有洗刷他身上的冤屈,反而在無形中多了一道更加難以解釋的鐵證。
玄蒼走到他身後,輕聲問他:「子隨,你當真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只要季子隨再多說一些細節,他是可以再去蓬萊仙府一趟的。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季子隨心頭的委屈和憤怒一齊襲來,他使出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沒有在眾人面前失態。
「你們不是已經斷定了嗎?還想我解釋什麼?」他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就能吹走,「即便我今日死了,還請仙尊不要告訴我的家人。」
玄蒼心間泛起微微的疼痛,他從不知道季子隨會如此倔強。
「我會找出另外一半的大魔。」他的手放在季子隨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對其他人說,「屆時進行搜魂,便能得到最直接的證據。」
季子隨抿了抿唇,沒有出聲。
「仙尊說的極是,此事事關重大,又涉及仙尊愛侶,自然不能輕易下結論。」閻戈面龐肅立,經歷過風霜的身形更顯高大,「在大魔被重新封印之前,季子隨與喬志行便在刑法堂不得出。」
瞿承福垂在衣袖下的手緊了又緊,到底什麼都沒說。
等四人出去後,玄蒼忍不住回頭望去,季子隨整個人仍坐在那裡不動,也不曾回頭。
他第一次生出衝動想要不顧任何人把他帶離這裡,但這份衝動又很快被他壓了下來。
為今之計,還是儘快把大魔找出來。
把季子隨留在刑法堂,也是最合適的。
等出了刑法堂,瞿承福甩袖朝主殿走去,章紫也跟了過去。
玄蒼在原地站了會,朝閻戈看去,「如此便麻煩你了。」
閻戈仍是肅著臉鄭重地點了點頭。
等四位都走後,郁水霄才從後堂走了過來,擰著眉問:「師尊,宗主為何要如此做?」
「即使季子隨當真是勾結魔門中人,但聽聞仙尊不久即將飛升,此時爆出不擔心會影響他嗎?」
郁水霄本來也覺得季子隨被冤枉,但從仙府傳來的畫面,整個刑法堂的弟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很簡單。」閻戈看向唯一弟子的眼神溫和不少,「他想幫仙尊證道。」
長風徐過,炙熱的夏日接近尾聲,涼爽宜人的秋日即將來臨。
郁水霄身旁飄下一片樹葉,她恍然大悟道:「師尊的意思是,宗主想幫仙尊拔出身邊的毒瘤?」
她自身經歷過情愛,也知深陷情愛欲望中的人做出什麼都不奇怪。情愛能讓人甘心付出,也能讓人墮落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