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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11:39:01 作者: 六六/葛羚
許結回憶良久,很愧疚地說:「好像真沒有。」忽然反問:「那您呢?您有多少時間是全心全意給天真的?我想比比,我跟其他父親之間的距離。」任新正喃喃自語:「醫者不自醫啊!」
杜采儀:「請原諒一個母親的自私。我好希望有一個像你這樣家世好、性格好、人很陽光的男孩子愛上她,把她拯救出來。」任天真:「您不能指望另一個人去拯救你的女兒。你這個想法本身就是錯誤的。我現在知道了,萌萌的心結其實就是你們對她的否定,真實的她永遠不能滿足你們對她的希望。她是對自己失望了,才會以墮落的方式嫌棄自己。」杜采儀突然拉著任天真:「任醫生,我們家有很多錢,可是我都找不到用的地方,只要你對萌萌好,那一切都是你的!我是她媽媽,我知道她信任你,現在只有你能把她帶出來!我求求你,只要你跟萌萌好,我們一切都是你的!」任天真把手抽了回來,很認真地說:「杜老師,錢是買不來感情的。我有喜歡的人了。」杜采儀很失望:「我就知道你這樣的男孩子,不會缺愛人。」任天真:「缺。我喜歡她,但她……不一定喜歡我。」杜采儀突然手機響起,接聽後臉色突變:「什麼?你說什麼?快喊120啊!」
任天真開車,杜采儀淚眼模糊。任天真:「你打電話給萌萌爸爸!」
許結和任新正對談,忽然許潔的電話響起。杜采儀哆哆嗦嗦的哭腔傳來:「許結!萌萌跳樓了!你快回家!」許結一下站起來。電話里任天真的聲音緊接而至:「去醫院!六院!救護車到了!」
保姆阿姨哭得話都說不清,許結像頭困獸一樣質問她:「她在房間好好的,你把她放出來幹什麼!」保姆:「這孩子雖然是你們生的,但是一直都是我帶的,我看她關在房間裡太可憐了,別人家養狗狗每天都要出去遛兩次」許結:「你這是要她的命!」保姆:「我知道不能讓她出去,我就把她放到樓上的天台上透透氣。前幾天都沒事,不知道今天怎麼了,她突然翻到圍欄外面了!」
任天真開著車,抓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坐在副駕駛的杜采儀失神地看著前方。
醫院裡,護士說:「不要搶救了,沒有意義了。」醫生說:「家屬呢,家屬呢?讓家屬進來吧!」
許結沉默地站在搶救室門外,保姆癱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走廊里其他病人小聲地說著些什麼。聞訊而來的宋靈蘭和孫頭頭趕到,宋靈蘭走到任新正身邊,一臉悲痛。孫頭頭愣愣地看著死死拉起來的帘子,突然轉身狂奔。宋靈蘭:「頭頭!你幹什麼去!」孫頭頭繼續狂奔。護士:「很遺憾,我們盡力了。你們要不要……」
任天真和杜采儀趕到醫院。杜采儀跌跌撞撞地闖進搶救室,不敢上前,雙眼睜得大大的。宋靈蘭擔心地看著沉默的任天真:「天真?天真?」所有人在任天真眼裡都像隔了一層玻璃一樣,保姆的哭喊,宋靈蘭擔心的呼喚,各種儀器的聲音他都已經聽不見了。任天真僵硬地走進搶救室,無影燈冷冰冰地照在白色床單上,地上還有來不及擦的乾涸的暗紅血跡。他慢慢掀開白布,露出已經嚴重變形看不出樣子的許萌。
孫頭頭狂奔回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手裡抱著可達鴨,她走上前,把可達鴨遞給任天真。任天真把可達鴨放到許萌懷裡,毫不在意血污,仔仔細細地讓她用胳膊抱好,然後像七夕那天一樣,溫柔地將許萌的頭髮別到耳後,摸了摸她的頭,掉下眼淚。宋靈蘭不忍地別過臉去,杜采儀的淚水一下湧出。許結痛苦地閉上眼睛不知是說給誰聽:「未嘗不是解脫。」
任天真走到許結面前,惡狠狠地看著許結,手握緊拳。任新正立刻喝止他:「任天真!」任天真看都沒看任新正一樣,揚長而去。
日暮西沉,倦鳥歸巢,但許萌再也回不去了。
回家路上,任新正開著車,宋靈蘭坐副駕駛。宋靈蘭長長吁了一口氣:「孽緣啊!」然後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唉,活著是受罪。走了是解脫。」任新正:「包括你吧!」宋靈蘭怒了:「你這話什麼意思?好像她的死是我造成的一樣!我哪點對她不好了?」任新正:「他人即地獄。」宋靈蘭:「你就是你兒子眼裡的『他人』。你站在道德層面指責我的樣子,也是『他人』。」任新正:「我?」宋靈蘭:「你和許結、杜采儀有什麼區別?天真做的任何事情你都反對,不滿意。你為人師表,你道德高尚!為學生為病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你為什麼跟兒子兩個一碰就槓呢?你要是拿出對頭頭的十分之一好給天真,你倆也不至於每頓飯都不歡而散!」任新正:「我是恨鐵不成鋼。」宋靈蘭:「可鐵就是鐵,它就不是鋼。你兒子為了你的事業,甘願冒生命的危險去采參,你轉眼就忘記了。旁人為你做一點事情你都感激涕零,你總是在看他的不好!」任新正:「因為我希望他更好,對他有期盼才會有要求。」宋靈蘭:「萌萌就是這樣死掉的。」任新正:「我兒子不會是萌萌。」宋靈蘭:「對!他沒有變成萌萌,天真是個好孩子!」
小涼亭里,任天真已經不知道一個人喝了多久,桌面上全是空酒瓶,他還在慣性一樣地把酒灌進嘴裡。孫頭頭找來的時候任天真埋頭趴在小涼亭桌面上。孫頭頭:「天真?天真?我們回去吧!」任天真毫無反應,孫頭頭把任天真的腦袋挖了出來:「天真!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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