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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11:39:01 作者: 六六/葛羚
彭十堰步履匆匆衝進來,差點跟端著茶盤的孫頭頭迎面撞上,任天真及時一拉,把孫頭頭護在懷裡。孫頭頭:「我去!嚇我一跳!」任天真:「老彭,你今天怎麼冒冒失失?」彭十堰:「出大事了!」
孫頭頭一馬當先沖在前面,一把拉開任新正診室的門:「師父!出事了!」任新正不緊不慢把白大褂脫下掛好:「白茉莉發高燒了是嗎?」彭十堰一愣,忙不迭點頭。任新正:「走吧,去瞧瞧。」醫館過道上,彭十堰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白茉莉發燒了?她告訴你了嗎?」任新正:「不用說,我就是知道。嗯?頭頭呢?忽地就沒影了。」孫頭頭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個雙肩包背著小跑著追上三人:「來了來了!」
不大的雙床房裡充斥著中藥的味道。白茉莉半躺半靠在床上,任新正垂著眼給她號脈,神色不明。安妮的眼淚就沒有停過:「任醫生,我奶奶已經燒三天了!」
任新正笑了,意味不明。彭十堰看在眼裡。孫頭頭:「為什麼不早說,要扛三天呢?」安妮:「奶奶第一天發燒沒告訴我,第二天是彭大夫在處理,一天了不見好,今天都起不來了。」孫頭頭:「這次的新藥喝幾天了?」安妮:「還有一服就喝完。」彭十堰:「我試了各種物理降溫的方法,都沒效果。考慮到茉莉奶奶的年紀,我想送她去醫院,她讓我去請您。」任新正:「意料之中。」彭十堰:「上次咳血這次高燒,都是意料之中?您還真把自己當神仙了?不要出事哦!」
任新正:「彭醫生,雖然我們都是醫生,但你是西醫,我是中醫,我們對待疾病的理解是不一樣的。西醫喜歡用鎮靜,殺菌,抗生這樣敵對的詞彙對待疾病。但我們中醫的理解,病不是壞事,病是對身體善意的提醒。這個發燒呢,就是身體的正邪對抗,也就是免疫力在胖揍入侵者。白茉莉今年都70多了,發燒對老人是非常難的事,你現在燒一個給我看看?我看你的樣子,大概都有十年沒燒過了。」彭十堰:「是呀!我身體底子好!」任新正:「不見得。另一種可能性是,你一直處於亞健康狀態,身體都繳械投降了。呵呵。」彭十堰:「她這樣下去隨時可能發生各種併發症,您還是不要太自信,夜郎自大。」孫頭頭:「說什麼呢?有你這樣跟老師說話的嗎?無論中醫西醫,尊重老師都是必要的吧?」彭十堰:「我尊重老師,但我認為對疾病的審慎,是不分老師學生的。對吧任師?」任新正:「說得好!白女士啊,我給你扎針吧,扎完以後,四十分鐘差不多就會退。」安妮:「奶奶退燒過,彭醫生給她降溫的時候,但很快又燒起來了。」
任新正呵呵一笑:「他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彭十堰:「你要扎幾針?」任新正看彭十堰一眼:「考我是吧?」任新正豎起一根手指:「一針。」全場眼睛都瞪大了看他。任新正:「而且不疼。」白茉莉都燒得昏昏沉沉了,還把胳膊伸出來。任新正:「我要右手。」然後任新正站起來,在內關上扎了一針:「走吧!頭頭去熬點米湯。等下白茉莉會餓,喝點米粥和一下胃氣。」彭十堰:「我不走。我在這看著。奶奶,你要是有啥不舒服你就握我手,我送你去醫院。」白茉莉:「我不去醫院,我就要他治。」彭十堰:「奶奶……要是在這齣什麼事,我們都擔不起責任。」任新正:「死在西醫院的人比死在中醫院的人多得多,你們怎麼就擔得起責任?」彭十堰:「我們是基礎醫療,我們覆蓋面廣,所以死亡人數才多。」孫頭頭:「你這叫雙標,在你那出事就不要緊,在我這兒就是大事,就是偽科學。」白茉莉:「小彭醫生,我是有信仰的人,如果上帝真的在召喚我的話,我坦然接受。」任新正:「老太太,你的鬼門關我給你守著,在我手上,你想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休息一會兒,閉上眼睛。」
孫頭頭在用屋子裡的小電鍋熬白米粥,任天真走到頭頭身邊悄悄問:「老外也有大米?」孫頭頭笑呵呵說:「我現在對你爹的了解已然超過你。他沒張口我就知道他要什麼。我是出門前從醫館抓了把米。」任天真:「可以啊!小馬屁精。談談原理。」孫頭頭:「傷寒第十二條,服用桂枝湯後,要啜熱稀粥以助藥力。所以我帶了米。」任天真:「可我爸沒有開桂枝湯啊!」孫頭頭:「是啊,所以我桂枝方的藥白帶了。我就是還沒搞懂你爹什麼時候開藥,什麼時候扎針。」任新正在客廳扯嗓子喊:「沒有茶嗎?喝口茶嘛!」孫頭頭扯嗓子回:「扶陽茶可以嗎?」任天真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你出個門到底帶了多少寶貝?!」孫頭頭歪嘴讓任天真取包里的茶葉和任師的茶杯。任天真取之遞過去,在那個大包里翻看。裡面還有刮痧板和精油,還有艾條,還有海鹽,還有幾包足浴包和放血針,還有酒精棉球和乳膠手套和打火機。
任天真看一眼灶台,發現灶台是電爐。怪不得孫頭頭還帶著打火機。任天真刮目相看地看著孫頭頭,孫頭頭在那邊不慌不忙泡茶,給任師端去。任師坐在桌邊看著忙碌的頭頭:「嗯,像個人樣了。」孫頭頭被誇得嘿嘿笑:「往我小豬里塞錢啊!」任新正笑著指孫頭頭的鼻子:「像你這樣自己給自己記功德的,就不能塞錢。做了好事要默默的,不要老惦記。」孫頭頭皺皺鼻子,給老師倒一杯水:「那我要是不提醒你,你會記得我的好給我放錢嗎?」任新正故意想一會兒說:「想不起。」孫頭頭立刻把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收了杯子就走回去了。任新正:「哎哎哎!」任天真在遠處,看到頭頭和自己父親和諧如親父女的樣子,心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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