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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9:48:56 作者: 芒鞋女
    蘇小眉停頓了幾秒,說,「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和我丈夫的事?」趙彩芝不太記得了,在學校里她天天捧著書學習,周末去外邊館子洗碗掃地掙錢,不怎麼關注別人的私事,好像蘇小眉說過婆婆,並不怎麼聊她丈夫。

    「我丈夫沒讀過書,是老實的莊稼人,話特別少,走哪兒都是顧著幹活的人,結婚前,我覺得這樣的男人踏實有安全感,滿心歡喜和他結婚了。」

    說起自己丈夫,蘇小眉心情有些複雜,他身材高大,皮膚有點黑,在誰面前都板著臉不吭聲,和他處對象是蘇小眉覺得最甜蜜的時候,他寡言,但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接兩句,笑的時候不多,但笑起來很好看。

    有時候心血來潮,他會編些籃子,蜻蜓,蚱蜢送給她。

    她以為婚姻會是美好的延續,但和她想的不同,處久了覺得他性格有點悶,讓他陪自己說說話,兩棍子悶不出半個字來,這就算了,她婆婆總愛擺臉色,認為自己嫌棄她們,看不起農村人,在那個家生活,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有了孩子後,有段時間她也認命了,誰知國家恢復高考,她有望回城讀書。

    如今,國家政策更好了,大批大批知青們都能回城。

    她進學校讀書後,婆家每次來信都是警告,警告她不准勾搭其他人,畢業後就回去,要守婦道,不能和男同學牽扯不清,如果她不聽話,就到學校來鬧,每次都是這樣的信件,她煩不勝煩,她忍不住想,她要文化有文化,要能力有能力,畢業後有大好的前途,為什麼非得回那個窮鄉皮囊守著個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男人過日子。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趙彩芝認真聽著,大概能明白蘇小眉心中的委屈,蘇小眉是低嫁的心態嫁過去的,婆家沒人高看她眼,沒人尊重她,趙彩芝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曬過的被子有股太陽的香味,她勸蘇小眉看開點,「你丈夫話少,不會寫信,你收的信肯定是你婆婆找人寫的,你被怪在你丈夫身上,你倆結婚比很多人幸福了,我和西西爸結婚的時候我都不太懂事……」也不是不懂事,對結婚沒啥概念,就知道結了婚要搬到婆家住,以後永永遠遠在婆家生活,「西西爸比你丈夫差遠了,幹活時他偷懶,隔三差五曠工去山裡掏鳥蛋吃,顧著自己嘴,從不考慮別人,每年分到手裡的糧食自家人都養不活,西西姑就去知青房幫女知青幹活掙口飯吃,家裡幾乎全靠我和西西奶奶……」蘇小眉不敢相信,「你沒想過離婚嗎?」她偶爾會瞥到陸德文給她寫的信,不像混帳的人啊。

    「離婚啥?」趙彩芝好笑,「我哪兒懂這些,結了婚就覺得該和他過一輩子,從沒想過離婚是啥意思。」

    村裡的人懂得不多,離婚的少之又少,她壓根沒冒出過離婚的念頭,生了西西後,就想著怎麼多掙點工分,讓自家多分點糧食,白天黑夜恨不得不睡覺泡在地里,哪兒關心過其他,「西西爸愛偷奸耍滑,地里的活不好好做,回到家是什麼都不管的。」

    「這怎麼行,他是男人。」

    蘇小眉驚訝的聲音在黑夜中略顯尖銳,「他是哥哥,不該給弟弟妹妹們做好表率嗎?」「他哪兒管這些,有飯吃就萬事大吉了,不怕你笑話,西西兩歲了,他挑兩桶水都挑不動的。」

    趙彩芝還記得薛花花訓練他挑水時的情形,肩膀破了皮,躺在床上稱喚了好幾天。

    蘇小眉已經驚訝得不知說什麼了,「那你豈不是很累?」換作她,這種日子肯定是過不下去的。

    趙彩芝想了想,「不累吧,那時候沒覺得累就是了。」

    天不亮就起床收拾,天亮出門幹活,傍晚回家,天黑上床睡覺,整個人是麻木的,不會感覺累。

    「你太堅強了,西西二叔他們呢?」她以為薛花花能培養幾個大學生,肯定家庭氛圍特別好,陸德文他們從小是勞動模範的那種,結果還有那樣的過去,她對陸德文他們稍微有點失望。

    「西西二叔勤快是勤快,但效果和西西爸差不多。」

    陸明文特別愛幫人,每年自己累得要死要活,工分全是別人的。

    趙彩芝由衷誇讚蘇小眉找了個好丈夫,「西西爸又能像你丈夫的話,他奶奶能輕鬆不少。」

    對這個,蘇小眉不太認同,不管怎麼不堪,陸德文他們也考上首都的學校了,比她丈夫有前途多了,她又問趙彩芝,「你和西西爸分居兩地,每年就過年才能見著,你不怕他和其他女生亂搞?」她婆家人寫信警告她不就擔心她跟人跑了嗎?她是不擔心她丈夫的,他真敢亂搞,她就馬上離婚,離開他。

    「你想什麼呢。」

    趙彩芝斜眼看了看蘇小眉,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楚,「西西爸最怕西西奶奶,不敢亂來的,讀書前,西西奶奶特意警告他們,誰在外面做丟人現眼的事,背著刀去北京收拾他們。」

    薛花花說這話是背著她和陸紅英的,還是讀書前的晚上,陸德文支支吾吾想和她聊天,多次欲言又止,趙彩芝就問他,陸德文才告訴了她,「媽嚴肅的警告我了,她她素來對你和紅英最好,肯定不會和你們說啥的,趙彩芝,話我和你說了,我在學校不亂搞,你去學校遇到獻殷勤的男生也不能亂來啊,咱們好好的,離婚的話受苦的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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