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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9:48:56 作者: 芒鞋女
漸漸地,街上的路燈愈發暗了,旅館的門好像關上了,因為周圍暗了下來,他腿勾著背簍的繩子,防止有人偷他的背簍,腦袋則望著樓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寂靜的夜裡,任何動靜都變得格外響亮,比如隔壁房間的鼾聲,樓下窸窸窣窣老鼠爬牆的聲音……等等,不對勁,老鼠爬牆,這麼冷的天兒哪兒來的老鼠,陸建勛登時伸出脖子,使勁朝樓下看,黑暗中,隱約有個人,為什麼說是人呢,陸建勛覺得自己眼神好,人又聰明,大半夜爬牆的不是人還能是什麼?
那不僅是個人,還是個來偷東西的人,陸建勛首先想到了自己的背簍,抬腳勾起背簍,熟練地背到自己身上,對方約莫也聽到了動靜,安靜不動了,就在他以為遇著同行時,只聽頭頂響起聲尖銳刺耳的聲音,「有小偷喲,抓小偷了哦。」
他:「……」日了狗了,對方竟然破壞行里的規矩出賣他,偏偏此時他高不成低不就的,想上上不去,想下下不了,更要命的是,對方還在扯著嗓門嚎,「抓小偷喔,抓小偷喔…」聲音比廣播還洪亮,把他耳朵快震聾了。
陸建勛就奇了怪了,他都喊好幾聲了,周圍咋就沒個附和的人呢,且隔壁房間的燈也不亮,以為自己喊叫的聲音太小了,他扯了扯喉嚨,深吸口氣,正欲鼓足全身力氣再喊叫聲,身後羅慎叫住了他,「別喊了,估計都聽到了。」
這聲音不遜於部隊喊口號的聲音,其他人沒道理聽不見。
「聽到了咋不應聲呢,小偷還在那扒著呢。」陸建勛不懂城裡人的想法,生產隊要是發現有小偷,甭管啥時候,直接抄傢伙打。
羅慎探出身子,他常年出任務,眼力異於常人,自然看到了窗台下扒著的人,本想開口嚇退他,誰知陸建勛搶先他說,「羅大哥,趕緊去樓下堵他,年紀輕輕的不好好過日子,當什么小偷,教我好好收拾他兩下。」
小偷:「……」黑燈瞎火的,對方咋看出他是年輕人的。可惜他不認識陸建勛,要認識的話,陸建勛肯定會告訴他原因。
突然,街對面的房屋亮起了燈,而小旅館仍沒有房間亮燈,陸建勛不清楚原因,朝隔壁又吼了聲,「小偷來偷你東西啦,再睡,再睡啥都沒有啦。」
「同志,醒了醒了,早醒了,房間煤油燈沒有沒有咯,我們也沒辦法啊。」
過年前後旅館生意正是好的時候,旅館為了省電,各個房間壓根沒通電,逢人就說燈壞了,開房的人都是途徑市里沒辦法才住宿的,哪兒會有那麼多講究。
「醒了就下樓抓他啊,杵著幹什麼,杵著就能抓到人了?」有時候,陸建勛某些方面挺像薛花花的,懟起人來令對方無話可說。
瞬間,四周安靜得針落可聞,陸建勛扯著嗓門又催了兩聲。
「同志,不太好吧,咱就是抓到他也拿他沒辦法啊。」
「咋就沒辦法了,打啊,打得他以後再也不敢偷東西為止。」陸建勛語氣堅定地說。
周圍仍沒附和的人,各自在房間捂好自己東西,哪兒捨得節外生枝,見狀,陸建勛罵了幾句土髒話,把背簍給羅慎,氣沖沖衝出房間,「你們不去我去,我就不信了,這麼多人還怕個小偷不行。」
他就不知道,啥時候輪到小偷無法無天了,擱生產隊,非拉小偷去公社找幹部不成。
旅館黑漆漆的,陸建勛邊走邊罵,罵旅館的人沒用,拿個小偷都沒辦法,他邊罵邊走,不時提醒羅慎別出來,羅慎背著他的背簍,如果背簍的東西沒了,他就虧大了。
旅館的門關著,他使了很大的勁兒都沒辦法,扯著嗓門喊人,還遭人罵了兩句,「喊什麼喊,大半夜你不睡覺別人還睡覺呢。」
「小偷,有小偷。」
「抓小偷是公安的事兒,跟你啥關係啊,他是偷你錢了還是偷你衣服了?」說話的是那個中年婦女,無論陸建勛嚎得多大聲,她繼續在床上躺著,不起來給他開門。
陸建勛再氣也出不去,只得返回樓上,腳把地板踢得咚咚響,好在小偷還沒走,他拿了水壺往小偷方向倒水,「開水來咯,滾燙的開水哦…」小偷扒著的窗戶是隔壁的,離陸建勛有幾十公分距離,但陸建勛會嚇唬人,對方聽說是開水,下意識的縮手。
緊接著,噗通聲掉了下去,陸建勛繼續倒水,「叫你偷東西,哪天被我抓到,非打得你鼻青臉腫不可,有手有腳幹什麼不好來幹這偷雞摸狗的事兒,像你這種人,活著純粹是浪費國家糧食和資源,你老子叫什麼名字,有機會我要問問他,問他咋生出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來的。」他罵的話都是以前村里罵小偷的,不知為什麼,罵著罵著格外順嘴……
小偷摔在地上,許久才費力爬起來,一瘸一拐走了,而陸建勛不解氣,站在窗戶邊罵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羅慎沒見過如此愛國有熱忱的人,不禁對陸建勛刮目相看。
慢慢的,周圍的燈又暗了,羅慎叫陸建勛去睡覺,陸建勛啞著聲說,「你去睡,我守著,看看那個龜兒子還敢不敢來。」
來自土生土長的農村的聲音,別說那個小偷不敢來了,很多小偷夜裡都沒朝這條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