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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9:48:56 作者: 芒鞋女
    他看羅慎又是給錢又是給票的,哪兒捨得,況且他媽在衣服里縫了錢,他得守衣服,花錢的覺,不睡也罷。

    櫃檯收錢的是個中年婦女,穿著件軍綠色的襖子,頭髮梳成兩根辮子,白眼斜視著陸建勛,注意到他腳上的草鞋後,嘴臉更為不屑,「就剩下兩間房了,要住就住,不住就讓開,別在門口擋著其他人了。」

    這話是沖陸建勛說的,陸建勛回頭瞅了眼,黑漆漆的,哪兒有人,情不自禁嘀咕了聲,「花錢睡覺,以為人是傻子呢。」

    他在知青房睡了很久,從沒聽過要給錢的,這城裡的生活也沒他想的好嘛。

    女同志黑著臉瞪了陸建勛眼,抓起手裡的介紹信欲朝陸建勛扔去,卻被眼前雙手按下,看眼前的人不好惹,她冷哼了聲,「究竟幾間房。」

    「一間。」羅慎話不多,直接給了錢,讓陸建勛和他同睡,陸建勛搖頭,「羅大哥,你睡吧,我不睡。」他在車上睡過了,一點都不困,而且想著羅慎掏的錢,他有瞌睡也沒了,貴,太貴了,他睡不起。

    還是家裡的床令他踏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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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 極品婆婆

    房間在二樓,朝著街道,推開窗戶往下就能看到路燈,陸建勛擱下背簍,趴在窗戶邊張望。

    路燈不甚明亮,街道對面的房屋都看不太清楚,饒是如此,仍夠他興奮了,想到將來生產隊通了電,哪兒都亮著燈,不用天黑就上床,夜裡想看多久的書都行,「羅大哥,咱生產隊啥時候能通上電啊。」

    窗邊有張桌子,桌上有個水壺,羅慎提著下樓打了壺水回來,聽到陸建勛的話,他認真想了想,「估計還得等幾年吧。」眼下物資匱乏,而仁安村太偏僻了,通電的話還有得等。

    天上閃著星星,陸建勛仰頭眺望著黑漆漆的夜空,鬆了口氣,「真好啊。」這樣他就不怕陸明文背著他偷偷夜裡用功了,幾年後他退伍回家,正趕上好時候呢,深深吸了口城裡的空氣,回眸見羅慎脫衣服準備上床睡覺了,他按了按衣兜里的雞蛋,「羅大哥,你不餓嗎?」

    他們還沒吃晚飯呢。

    「國營飯店關門了,明早咱再去吧。」在部隊裡,出任務不吃飯是常有的事,羅慎習以為常了,並不覺得餓,「你是不是餓了?」

    陸建勛點頭,剛下車他就餓了,不好在路上翻背簍才忍著沒說的,這會兒看羅慎躺床上了,他走向門口,拉不動,放了心,從衣兜里掏出兩個雞蛋,給羅慎個大的,「羅大哥你吃這個,我給你拿餅去。」薛花花耳聽面明叮囑他要大方點,吃的要分給羅慎,他哪兒敢不聽。

    羅慎沒接,「你吃吧,我不餓。」農村人攢幾個雞蛋不容易,他吃過人家兩個了,哪兒好意思再吃,拉過被子蓋上,指了指旁邊位置,「旅館沒有水洗臉洗腳,晚上咱就將就著睡,去部隊就好了。」他在部隊有自己的宿舍,什麼都不缺。

    陸建勛沒說話,拉過背簍,解開綁著的繩子,拿了兩張餅出來,又把雞蛋剝好,拿餅裹著遞給羅慎。

    羅慎:「……」再想說點什麼,陸建勛咔嚓咬了口另外只手裡的雞蛋,「吃吧,我媽說了,東西要分著吃,就我自己吃的話,我媽會罵人的,蛋我都給你剝好了。」天大地大,他媽的話最大。

    羅慎沒辦法,只得接過來吃,餅是冷的,以為吃起來會硬,誰知咬了口,軟軟的,好吃得很,看他盯著餅看,陸建勛忍不住又得意起來,「我媽攤的餅好吃吧,不是我吹牛,咱生產隊沒有比我媽更會做飯的了。」薛花花炒菜煮飯捨得調料,醬油啊,花椒啊,什麼都放,比吃酒席的菜還香,尤其是紅燒肉……

    想想就流口水。

    「確實好吃。」羅慎老實回答。

    陸建勛與有榮焉地昂起了頭,幾下就把雞蛋和餅吃了,手有點油膩,他每根手指每根手指的舔了舔,羅慎看得瞠目,陸建勛面不改色地說,「手上沾的是油,不吃太浪費了,你也舔啊,油是香的。」邊說邊把手指伸進嘴裡,饞嘴的模樣看得羅慎嘴角抽搐了兩下,任陸建勛說破嗓子,他都沒舔手指,倒了點開水沖洗了下手算了事,沖洗手時,陸建勛便用一副『你是敗家子啊敗家子』的表情瞪著他,恨不得瞪出個窟窿來,弄得羅慎握被子的手抖了好幾下。

    總算躺到床上了,陸建勛又開始說了,「羅大哥,你這浪費的性格要不得,幸虧沒被我媽看見,否則肯定罵得你狗血淋頭的,整個國家都處於物資匱乏的年代,節約是美德,你咋能浪費呢。」浪費油不說,還浪費了開水,要知道,燒開水得用柴火,柴火得自己撿……

    羅慎嘴角連續抽搐著,不知是不是心裡因素,總覺得手上油膩膩的不舒服,他皺著眉頭,瞥了眼床頭櫃的煤油燈,岔開了話,「上床睡覺吧,明早去國營飯店吃點東西就去火車站。」國營飯店離這不遠,幾分鐘就到了。

    床空出了小半位置,陸建勛哽了下,想到羅慎給的那些錢,說什麼都不肯上床睡覺,他們全家辛辛苦苦才攢了點錢,睡個覺就要好幾毛,他不睡,堅決不睡。

    煤油燈里的煤油是扣著給的,很快就熄滅了,房間暗了下來,陸建勛坐在凳子上,雙手環胸,很是倔強地說,「羅大哥,你睡吧,我不睡。」他上了床就要給羅慎錢,兩人平攤下來都得幾毛,他才捨不得呢,他把凳子挪到窗戶邊,趴在窗欞上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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