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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5:44:28 作者: 南亓鹿
滅靈君猛地起身,因為過於急促差點兒摔倒,心跳越來越快,他紅著眼眶使勁兒按住胸口,剛剛有危笙的感召,那是他們剛剛結為道侶時種在對方心口的紅繩,只要危笙稍微一扯,他就能知道。
從前危笙樂此不疲玩這個,一旦想澤喻了,不管對方在做什麼,就扯扯紅繩,等澤喻趕到,再懶洋洋地開口:「你怎麼才來呀……」
「不……」滅靈君無意識流著淚,他可以一直忍受等待,但是別讓他忽然看到希望,再歸於沉寂就真的太殘忍了。
好在紅繩又動了,他甚至聽到了溫和的嗓音,輕輕喚道:「澤喻……」
滅靈君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衝出了岐麓山。
滅靈君的意識陷入一片混沌,他只是本能的,瘋了一樣朝某個地方衝去,哪怕只能看到危笙的一抹殘影,滅靈君心想,然後讓我立刻去死都行。
時辰一到,流螢花搖曳盛開,星辰一般的光點隨著細風起伏飄散,像是簇成的柔軟海浪。
危笙獨自一人立於天地間,安靜等待。
實則慌得不行。
他剛認識澤喻那陣就敢騎在對方頭上,討打挨罵一點兒不慫,此刻倒是久別勝新婚。
「砰——」
滅靈君幾乎是砸向這裡。
他徒然瞪大眼睛,流螢花海竟然又開了。
而站在花海中間的那個人……滅靈君怔愣良久,忽然流著淚笑了。
即刻去死,也死而無憾了。
「危、危笙……」倉惶小心的聲音,夾雜著積攢了千年的疲憊與委屈,他終於找到了家。
危笙心神一顫,眼前瞬間就起了霧,他轉身過,看向澤喻,笑著輕咳一聲,嗓音不穩:「這位小仙君,我見你儀表不凡,風神俊朗,可願意跟我結為道侶呀?」
這句話是危笙剛認識澤喻,用來調戲對方時說過的。
當時澤喻先是愕然,然後臉漲得通紅,堪堪憋出四個字:「成何體統!」
而此刻滅靈君流淚不止,哽咽道:「好啊,我跟你結為道侶。」
所以你別走,行不行?
危笙張開雙臂,小幅度偏了偏頭,像是在哄孩子:「澤喻,是我,我回來了。」
流螢花粉撲向夜色,他們抱了個滿懷。
第一百零二章 他還沒教呢
夜色沉寂,萬古如一。
滅靈君身上的黑色斗篷散去,束髮的黑帶也隨之飄散於空中,他抱著危笙跪在流螢花海中,曾經一身戾氣身負十萬血海,攥緊冤魂無數以供驅策,此刻都成為解開的因果,自滅靈君身上游出,條條不斷,乘風而起。
暗處,宿問清微微瞪大眼睛,他看到滅靈君的法袍褪去漆黑,露出下面的純白來。
曾經的澤喻,也是白衣傾世的仙人。
「實在艱難。」蘇和清楚滅靈君,跟宿問清閒談時自然也知曉一些事情,危笙一心向善,不該落得那般下場,如今重逢,也算天道留有一公。
忘淵帝抱臂靠在樹上,眼底有星星點點的笑意,很是溫和,但從來不說人話:「你們誰拿印刻石了?給澤喻錄下來,好方便以後時刻觀賞。」
帝尊喚他「澤喻」,而非「滅靈君」,就是摒棄前塵,自此重生了。
當然這個是不能錄的,否則被澤喻追殺到天邊不過是時間問題。
「下次別一個人走了。」澤喻將危笙死死嵌在懷中,嗓子都要哭啞了:「帶上我,不管怎麼樣都帶上我。」
哪裡捨得呀……危笙心裡這麼想,嘴上什麼都應:「好,別哭了。」
「我等了你好久……」澤喻的淚水法袍兜不住,都順著危笙的領口往裡面灌。
「我知道。」
「若不是帝尊跟仙君說你尚且有救,我就不等了,我去給你殉葬。」
危笙一愣,隨即死死扣住澤喻的肩膀:「你敢!」
人有窮時,無數個日日夜夜,澤喻都險些撐不住,他的師尊友人殺了他的愛人,而他殺得這個天下只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時光漫長,他已經要記不清那些人的臉了,太累了。
一個時辰過去……
忘淵帝換了好幾種姿勢,到底沒忍住:「挺能哭啊。」
以前就發現澤喻這個毛病了,但也沒想到這麼嚴重。
危笙倒是耐心十足,時不時低頭跟靠在肩上的人說點兒什麼,臉上的笑意從未消散。
宿問清輕聲:「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忘淵帝等人可以穩穩收斂氣息,但宿問清一個不注意身上的本源氣息就飄散出來,澤喻原本想著大夢一場不復醒,誰知這抹氣息過於突兀,攪了他的美夢,整個人頓時警覺,明明聞到過,卻哭懵了。
「誰?!」
四周的流螢花粉被捏成一柄閃著細光的利劍,朝暗中的宿問清襲來。
但是還未靠近就被忘淵帝抬手揮退。
「你個白眼狼。」帝尊從暗中走出,衝著澤喻皮笑肉不笑:「恩將仇報呢?」
危笙重生,依仗的就是宿問清的先天靈根,而兩個魂魄難免消耗過盛,這時候就需要帝尊跟問清神魂相交一下……
白衣澤喻實在驚艷,他纖長的眼睫上還掛著淚,烏髮散開,皮膚白得愈加觸目驚心,澤喻是真難過,真委屈,哭得好不講究,但這不講究都比那些西子捧心,梨花帶雨的美人們好看。
白冷硯就該跟澤喻學學,什麼叫我見猶憐?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