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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5:27:26 作者: 錦亦樂
    董仁俯了俯身,如實開口道「是前者,那人落入河中後被水流沖走,後腦撞到了卵石上,故而失去了記憶。草民醫術有限,僅憑溫大人的描述還沒有辦法即刻為皇后娘娘做出判斷,還需要在為娘娘診治的過程中,逐漸做出弄清緣由。」

    「本宮只是想知道,若是後者,可還有辦法醫治?」

    「有的,這兩者草民皆有辦法,不過可能需要先替皇后娘娘診脈,再問過娘娘的意思了。」

    溫映寒聞言同身側的芸夏交換了一下神色,不管怎麼說,費了如此大的周折,人已經進宮了,不嘗試一下,豈不是白費了先前的準備。

    「診脈吧。」

    溫映寒見他的地點是布置在了德坤宮正殿的地方,往常每到六宮覲見才會用一次的正殿,如今只有他們幾個人在,顯得有些空空蕩蕩。

    她將手輕輕搭在了座椅旁的黑漆楠木方桌上,芸夏取出了視線準備好的帕子,仔細將她的手腕蓋好,方才示意董仁可以上前診脈了。

    對方謹慎地捋了捋鬍鬚,抬步走了過去。

    「本宮的脈象如何?」

    董仁微微蹙了蹙眉,從前在民間診脈未有過這樣多的講究,診治的也多是男病人沒遇到過這樣的狀況,如今墊了一塊帕子略有些感到不順手,他穩了穩手中的力道,再度探向溫映寒的脈搏。

    溫映寒也能理解,抿唇未語,多給了他些時間。

    「這次如何了?」

    董仁起身拱了拱手,「娘娘的脈象,不像是有淤積所致,除了體寒脈搏間有些不暢,其餘都很是正常。」

    體寒,是自從她那次落入寒徹骨的湖水後,身子就似乎落下了這種病根,平時倒是不礙事,她也就沒怎麼注意,如今被診治出來了,倒也沒什麼可意外的。

    溫映寒朱唇輕抿,其實董仁來之前她就有所準備,不是淤積所致,那便是後者,說起來未見什麼起色,她便已經猜測過自己可能不是單單撞到了頭部失憶那麼簡單了。

    「皇后娘娘當時可有明顯的頭部傷?」

    溫映寒輕輕搖頭,「沒有,但御醫當時說,不排除是暗傷。」

    董仁下意識地捋了捋鬍鬚,「依草民看,可能不是了,況且草民聽聞娘娘當時是落入湖水之中,湖水深又不像川流那樣可能快速流動,娘娘多半是因呼吸不暢所致。」

    溫映寒的心緩緩沉了下來,「先生可有藥方醫治?」

    董仁捋著鬍鬚的手一頓,隨即拘謹了起來,「這便是草民剛剛說的,要問過娘娘意思的事,恢復記憶,歸根結底是需要外界的刺激,草民的辦法不是吃藥,而是需要施針。」

    站在一旁的芸夏和明夏聞言頓時緊張了起來,只是皇后娘娘尚未發話,她們也不敢打斷多言。

    「本宮……」

    「皇后娘娘放心,這施針可以由草民的徒弟完成,是草民收留的一位女徒弟已跟隨草民行醫多年,今日也跟著草民入宮了,此時就候在門外。她專長施針這一類,草民到時候在幕布後指導即可。」

    這倒是免去了施針時禮數上的不妥。

    董仁的重點顯然不是在這一件事上,他繼續開口的語氣,遠比剛剛要沉重「一共四次施針,為保重娘娘身體,最好是半月或一月一次,不宜太過頻繁。草民得提前告知皇后娘娘,施針的過程可能會很疼。但也是因人而異。」

    「也就是說有的人會雲淡風輕,而有的人則會疼痛難忍了?」

    「差不多是這樣。」他鄭重地跪了下來,「皇后娘娘若想醫治,草民願盡心竭力為娘娘治好這失憶之症。」

    話至此處,旁的也不用多說了。董仁應下這差事的那一天,便是賭了這前程在裡面的,不然一輩子只能遊蕩在這江湖之間。

    溫映寒垂眸捻了捻手指,盡人事聽天命,這話她從學字時便聽過,如果施針是唯一的方法,那她願意嘗試。

    「今日就可以開始?」她輕輕開口。

    董仁望了一眼殿外小徒弟的身影,「可以。」

    「明夏,領了他們到偏殿去準備吧。」

    芸夏和明夏面面相覷,卻因是溫映寒的吩咐,不敢不聽從。

    「是。」

    ……

    施針的地點移到了德坤宮內殿,屋中布置了兩道帷幔,董仁坐在帷幔的最外面,而他的徒弟守在溫映寒床邊。

    那是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姑娘,話不多,除了遵照她師父的命令問了安,其餘時候一直沉默寡言。

    施第一針的時候,溫映寒便本能地咬住了下唇。她是聽說了會疼,但未想到會是這種難以忍受的感覺。董仁在帷幔外一步一步地指導,待到整個過程完成,她身上已經透了一層細汗。

    「娘娘腦海里可有什麼閃過的畫面了?」

    溫映寒閉上眼睛仔細回想,但是奈何除了黑暗她什麼也未能瞧見。

    她聲音輕緩「不曾。」

    芸夏光是站在一邊就覺得心疼,方才施針的時候,娘娘的身子都是顫抖的。

    董仁站在外面捋著鬍鬚眉心緊蹙,「娘娘失憶已久,可能還需要一月後再次嘗試。這段時間裡娘娘可以再嘗試著回憶。」

    小徒弟收好了診箱,低著頭輕輕退了出去。明夏領了他們兩人先去外殿等候。溫映寒躺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方才喚了芸夏過來扶她起身。

    芸夏望著她蒼白的臉色和幾乎被咬破的嘴唇,甚至擔憂,「皇后娘娘,您當真還要嘗試嗎?奴婢看這法子未見什麼效果,而且您當時去取手諭的時候,皇上曾經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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