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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5:27:26 作者: 錦亦樂
「……」
驀然鬆懈下來的神經拉扯著她墮入了更深的黑暗。
……
芸夏端著醒酒湯進來的時候,險些被眼前的場景驚詫得托盤掉到地上,一聲「皇后娘娘」到了口邊差點轉變成了一聲驚呼。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皇上會過來!還出現在皇后娘娘的寢殿!
沈凌淵看了眼床榻上好不容易睡熟了的人,抬眸望向芸夏,修長的手指微抬,放在薄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芸夏立刻會意,騰出來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後垂首默默退到了外間。
沒過多久,沈凌淵也走了出來。
他緩緩坐在了那張花梨木的寬椅上,薄唇輕啟「皇后怎麼今日喝了這麼多酒?」
芸夏絲毫不趕怠慢,行禮後,如實開口道「晚膳的時候娘娘想嘗一嘗那桃花酒,後來回了寢殿說還想飲些,如此……如此便喝多了。」
她不勝酒力,那酒中的甜味又沖淡了原本酒水該有的辛辣,更容易叫人無法覺察,待到感覺有些微醺時,實則已經晚了。
沈凌淵輕輕捻了捻手指,眸色微深,「那這宮裡值守的下人呢,怎麼只留了皇后一個人在寢殿裡?」
芸夏福了福身,「皇后娘娘一向不喜晚上有太多人值守,其他宮人們都被娘娘打發下去了,奴婢、奴婢方才去燒水了……」
這夜深人靜,也不知怎的,溫映寒飲到一半忽而喚了她過去,說想要沐浴更衣。
其實那就是溫映寒酒後的一句醉話,芸夏卻當了真,夜裡其他人都睡下了,又沒有熱水,她只好從尋柴火點火燒水開始忙起。這一下就耽誤了不少時間。
好不容易等火燒起來了,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家娘娘可能有些醉了,比起沐浴更衣還是先醒了酒要緊,這才忙煮了這樣一碗醒酒湯送過來。
芸夏怎麼也沒想到,她剛一進門竟看見了不知何時到來的皇上正拉過錦被給睡熟的皇后娘娘蓋在身上時的場景。
芸夏自知是自己失職,即刻跪下來請罪「奴婢值守有失,還請皇上責罰。」
沈凌淵居高臨下地望了她一眼,許久,沉了沉,抿唇未語。他緩緩摩挲了一下手裡的玉扳指,開口發問道「皇后今日究竟喝了多少?」
芸夏為難地咬了咬唇,事已至此也不敢再隱瞞些什麼,「……前前後後算起來,約有一小壇。」
溪兒這次釀的桃花酒本就沒多少,溫映寒前前後後吩咐她溫了好幾壺,眼下那酒罈怕是已經見了底了。
先前他們這些下人們分著嘗的時候,因著人數眾多,都是每人只能分到一小杯,一杯甜酒而已,沒想著這酒竟然如此容易惹人醉。她若早知如此,斷斷不會一直順著溫映寒的意溫那麼多的桃花酒了。
沈凌淵深黑色的鳳眸幽深,芸夏辨不清這其中的喜怒變化,但聽對方剛剛聲音低沉喑啞,便隱隱猜測著皇上剛才定是動怒了的。
她生怕自家娘娘喝醉後做了什麼不該做的,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惹惱了皇上,隨即跪在地上伏了伏身,「都是奴婢的錯,皇后娘娘不知這酒的烈性,醉酒實屬無心,還請皇上恕罪。」
沈凌淵看著這個誠惶誠恐的小宮婢,隱約想起來這是她從王府裡帶出來的。有這麼個忠心護主的下人留在她身邊也好,況且他也沒有真的生氣了。
沈凌淵薄唇輕輕動了動,「罷了,這次的事既往不咎,往後好好伺候你家娘娘,先下去吧。」
芸夏忙叩首謝恩,臨退出去前不放心地又望了眼裡間熟睡著的溫映寒,但見皇上沒有要走的意思,識趣地退了出去。
「等等。」
芸夏腳步一頓,垂首輕聲應道「奴婢在。」
「明日一早,請張御醫過來,在正殿候著。」喝了這樣多,又沒服解酒的湯藥便睡下了,明早醒來定是要頭痛的。
芸夏隨即瞭然,福了福身,垂首領命「奴婢明白。」
……
雕花鏤刻的木門開了又關,沈凌淵默默坐了一會兒,起身穿過珠簾,將寢殿的燭燈又熄了兩盞。
床榻邊秋香色的帷幔微不可見地輕輕拂動了一下,怕她夜裡受涼,這是他剛剛去外間前替她放下來的。
床榻上的人睫毛隨著呼吸的起伏輕輕顫動了一下,若凝脂般的皮膚白皙細膩,臉側微微透著一點未來得及褪盡的緋紅,遙遙望著,總有種說不出的明艷。
平日裡那雙動人心魄的桃花眸此時正輕輕闔著,像是進入了更深的夢境,連同她的呼吸也變得愈發綿長安穩。
沈凌淵撩開了床邊的帷幔,默默坐在了她的旁邊垂眸望著她的睡顏。
其實當初禁足她,原是話嗆到此處,心寒下的一時衝動,怒氣一消他便有些後悔了。
那晚處理完政務,他去了趟德坤宮,殿外無宮人值守,他亦未叫人通傳。
走到寢殿門口的時候,他恰好聽到了裡面傳來的對話。
他聽到那人說,有時候,她寧願自己沒出生在王侯將相家。
她說她寧願自己不是溫映寒,只是一個普通人,她會在林間置上一間宅院,閒暇下來便沏上一壺好茶,享一享片刻的安寧,聽一聽鳥啼蟲鳴。
宅子最好能離文茵近一些,時常相互拜訪,聊一聊姐妹間的家常話。
家中的事她不想再管了,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什麼好虧欠鎮北候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