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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5:27:26 作者: 錦亦樂
沈凌淵見她真的沒有要亂動的意思,這才低嘆了口氣,輕斂了寬大的衣袖。他起身又不放心地回眸看了一眼,狹長的鳳眸正好對上她微抬起來的視線。
溫映寒直勾勾地望著他深黑色的眼睛也沒避開,纖長捲曲的睫毛微動,裡面儘是眸光瀲灩。
她朱唇輕輕動了動「……渴。」
偌大的內殿之中看不見一點下人在的影子,他自己帶來的宮人又全都被他留在德坤宮外了。喝醉之人容易口渴,沈凌淵望了望遠在珠簾外的小桌,上面擺著個粉彩竹雀紋的茶壺,裡面應是有水的。
「嗯,知道了,朕先去給你斟水。」
這全天下能使喚他的,也就唯有溫映寒一人了。
沈凌淵回身朝外間走去,抬手撥開隔檔用的綴玉珠簾,還未等走到小桌邊,便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動靜。
溫映寒也不知何時起身走到了古琴邊,絲毫沒有覺察自己已經被沈凌淵發現了,眼睜睜在對方的注視下,將那剩下的半杯桃花酒輕飲了進去。
似是還覺得不夠,她頓了頓,再次抬手朝那隻剩了個底子的酒壺伸了過去。
沈凌淵走到她身邊,按住了她的手,「從前不知道你這樣貪杯。」
溫映寒也不說話,只抬眸望著他,似是在無聲地反駁。
沈凌淵無奈輕笑。真是喝醉了一點理也不講了,琥珀色的眸子清澈瀲灩,就跟他冤枉了她似的。
他乾脆也不放她一個人待著了,握了她的手領著她走過珠簾,一隻手取了小桌上的茶盞,而後將水斟到了裡面。
壺中備著的是清水,隱隱還帶著些未消散的熱度,不至於太過溫冷。
溫映寒從他手中接過小口小口地慢飲著,沈凌淵默默注視著她等她喝完,見她不再喚著喝了,這才又牽著她回了裡間。
芸夏和明夏整理東西一向井井有條,藥膏就放在側面的小柜子里,不是很難找到。沈凌淵左手握著她,另一隻手在小櫃中翻找。
溫映寒在他身後望了望那把放在雲窗邊的梧桐古琴,忽而收了視線,往他身邊湊了過去,「不在這層,在下面那個小抽屜里。」
這個時候倒是清醒得很。
沈凌淵頗有種拿她沒辦法的感覺,抬手從下面那層翻找,果然很快便找到了。
兩人離得極近,錦袍不知不覺間已經挨在了一起,溫映寒毫無覺察地反握了他的手湊上去瞧,輕輕頷首,道「嗯,就是這一盒,很管用的。」
沈凌淵呼吸一滯,手中圓潤的藥盒被他攥得微緊,另一隻手上卻是沒敢用一點力道。深黑色的鳳眸里涌動著深不見底的幽深,他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沉了片刻,這才將翻湧著的情緒重新壓制了下去。
「回床上,我給你擦藥。」
他連「朕」都不用了。
溫映寒只注視著他手裡的瓷盒,一點沒注意到沈凌淵語氣間的變化。她乖巧地退開一段距離,跟著他走到了床邊坐下。
藥盒被擺在了兩人之間,裡面放著一個小木片,是專門用來塗藥的。
沈凌淵牽了她的左手過來,望著那指尖上的紅腫,拿木片微微蘸了一點,輕輕蹭了上去。
藥膏粘稠透明,帶著絲清涼的鎮痛感,很快緩解了指尖上的刺痛。
「就這樣晾著,別亂碰。」沈凌淵垂眸牽過了她另一隻手,同剛剛一樣的步驟,再度塗了一遍。
溫映寒兩隻手都被抹上了藥膏,好看的桃花眸迷茫地眨了眨,一時有些無處安放。沈凌淵回身取過了剛剛一同找出來的細繃帶,熟稔地繞過她的指尖給她輕輕纏了纏。
他鳳眸微斂,將她最後一根受了傷的手指包好,而後讓她將手指伸出來又瞧了瞧,溫聲道「還疼嗎?」
溫映寒搖了搖頭,其實原本她也沒覺得那麼疼。
她自幼學琴,對這樣的事早已習以為常,從前時常練琴,手指上帶有薄繭,彈琴不會覺得疼痛,如今多年未彈繭子褪下去了,冷不丁地撫琴彈曲,指尖自然會有些紅腫。
其實不塗藥都不會有什麼大礙的,養兩天便好了。只是手指被那人握著,她還是下意識地聽了他的話。
溫映寒捻了捻指尖的繃帶,後知後覺地打量起身前的人來。
沈凌淵的相貌無疑是當年諸位皇子中最為俊美的,五官立體,眉峰挺立,一雙狹長的鳳眸漆黑而又深邃,薄唇輕抿間便透了幾分運籌帷幄的淡然出來。
他身著一身赤黑色金絲團雲盤龍紋錦袍,墨色的長髮如瀑般微垂,被有條理地半束在身後,腰間暗色的錦帶上繡有寓意吉祥和瑞的紋樣,深沉內斂,不失貴氣。
在溫映寒的印象里,她少有這樣仔細打量著他的時候。兩人的交集最多便是白雪皚皚下地一望,煙雨朦朧時地同行。還有許多從前未曾留心過的細節,正在被她一點一點回憶起。
可過去那些對其他人而言,記憶中毫無偏差的三年,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夜之間的轉變罷了。
自她醒來,她便成了他的皇后。
可他呢?
當初究竟為何要娶她?
只因賜婚的聖旨不可違背嗎?
……
沈凌淵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只覺得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似是在不經意間微微暗了暗。
他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低聲詢問「是不是困了?」
溫映寒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斂了斂,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指微不可見地輕輕攥了一下。